此地往东五里地,有个名叫鸡鸣驿的地方,原是大宋南来北往的官驿,接待来往递夫和胥吏,金人南下之后驿站废弃,人跑了个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两间房舍。
前面靠近官道的房舍像个客栈,门匾已经被雨水洗刷褪色,断成两截,斜斜的挂着,屋顶长满了杂草,里面昏暗杂乱,棉絮般的蜘蛛网东一簇西一簇,显然荒废已久。
张俊找个借口,把车队留下,士卒强行领着车队来到鸡鸣驿,把此地当做营地,围绕驿站扎营,随后张俊命令斥候快马加鞭赶回建康,打听一下皇上是怎么处置太上皇和宗泽的。
不出意外的话,等来回音,张俊就会把他们押回去。
宗家的人打扫完驿站,干巴巴的互相对坐,均是一脸苦相,空欢喜一场,这可真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偏偏碰见了张俊,真是倒霉。
赵佶觉得很抱歉,要不是他非要站在路边看,也不会让张俊认出来,宗家也不会受连累。
宗九娘摇头道:“兴许这就是我宗家的命数。”
宗杨氏望着仍在昏迷中的丈夫,微微叹气。
整个家族都处于一种失落的氛围中,不过有个人是例外,不空拢着衣袖,倚着窗棂,笑吟吟的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平原,似乎心情不错,也就他能笑得出来了。
虽说是软禁,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能少,张俊把烤好的鹈鹕送过来,每人都有一只,末了还给赵佶送上两壶好酒,躬身拜道:“非是我等有意刁难太上皇,实在是不敢让您独自出巡……”
赵佶笑着接过来食物和酒,回道:“场面话就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你领着三万兵马去京师,回来的这么快,只剩三五千,必定是战败了,回去没法交代,碰见我们,便想用这个将功抵过是不是?”
赵佶当了那么多年皇帝,也不是全然昏庸,底下的臣子那些小算盘,他大半知道,只不过他喜欢懒省事,能不说就不说,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此时一语道破天机,不禁让张俊面红耳赤,张俊干笑着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等赵佶开始吃饭,就找个借口出去了,到了外面,严令属下看守驿站,绝不能放跑了他们,因为刚才赵佶的话已经证明,他们是偷跑出来的!
吃完饭各自安歇。
子时。
宗九娘依偎着母亲,睡的正香,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放在她的削肩上,起初以为是爹爹醒了,抬头一看,爹爹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双手放在胸前,霎时间她打了个冷颤,弹身而起。
回头观瞧,铮亮的脑袋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原来是那笑口常开的和尚,不空。
不空把手放在笑眯眯的嘴上,示意她噤声,然后低声道:“主公让我给你传个话,不用紧张,在这里待着便是,两天之后他就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