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园大厅的桌子上，礼物堆积如山，上官兰来回踱步，唉声叹气，愁眉深锁。</P>
此时杨采薇和潘樾走进来，杨采薇打招呼：“哥哥。”</P>
上官兰一看到杨采薇，顿时收了烦恼之色，露出笑容。</P>
“芷儿，潘樾。”</P>
事情紧急，杨采薇开门见山：“哥哥，我有件事想问你，我记得听你说过，因为西域的生意，你跟陇西官员走动频繁，不知你可知道京中官员有谁是陇西籍？”</P>
上官兰疑惑，反问：“你们问这个做什么？”</P>
潘樾接过话来，说：“西北外军发生哗变，我怀疑此事的幕后黑手是陇西籍的一位京官。”</P>
此言一出，上官兰马上会意。</P>
“你猜得没错，我运往西域的一批丝绸在陇西边境被扣押，我方才出去打点，但无人能帮到我，经人指点，西北外军只听命一人，便是位极人臣执掌天下三路十四军的大司马卢将军，我因此去了司马府……”</P>
当时，上官兰来到司马府，却发现卢将军被抓走了。</P>
抄家的禁军抬出来一筐筐的银子。</P>
“卢将军因私吞军饷致使西北外军哗变，被禁军抓了，而他，就是陇西籍！”</P>
潘樾和杨采薇一惊。</P>
潘樾问：“此事确凿吗？我派人去吏部查过，卢将军并非陇西人氏。”</P>
“我常年打点陇西的官员，为摸清他们的喜好，曾派人对他们做了详细的调查，结果我发现，朝中陇西籍官员全部都改了籍贯。”</P>
“改了籍贯？”</P>
上官兰转身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地图来，铺在桌子上，疆域西北，敌国姜胡紧挨着陇西边境。</P>
“我朝与姜胡连年开战，很多姜胡人为了避难，穿过边境来到陇西定居，这便是陇西姜族。这些年来，陇西姜族与当地人杂居，已渐渐难以分辨，他们很多人投身行伍，朝廷担心军中混入姜胡奸细，干脆不予陇西籍的兵卒升迁的机会。陇西人作战英勇，却无法加官进爵，这让他们心生不满，十五年前，军中重造过一次名册，一批陇西籍将士瞒着朝廷一起更改了籍贯。你如果想查陇西籍官员，得查十五年之前的名册。”</P>
“难怪。那朝廷抓走卢将军，可是查到了什么证据？”</P>
上官兰回答：“我听说是一名商贾向御史台举报卢将军，但具体是谁举报，抓他的证据是什么，我就不是很不清楚了。”</P>
杨采薇插话：“哥哥，你能不能通过你的关系，打听一下这名举报的商贾是谁？”</P>
上官兰点头，说：“好，我这就吩咐人去。”</P>
上官兰起身出门，此时潘樾眉头皱了一下。</P>
杨采薇注意到他表情不对，柔声问：“怎么，伤口又疼了？”</P>
“没事。”</P>
“每次都没事，每次都硬撑，你又不是铁打的，快坐下休息。”</P>
“好，听你的。”</P>
潘樾乖乖坐下，和杨采薇相视一笑。</P>
不到半日，上官兰派遣出去的家丁便回来禀报消息。</P>
“公子，打听到了，举报卢将军的是一个叫李彦翡的商贾，造成哗变那些盐是他代售，盐款被卢将军克扣。他得知哗变之后，良心难安，这才写信举报。”</P>
“李彦翡……”潘樾沉吟。</P>
上官兰对李彦翡其人并不了解，自己还有生意上的事情要着急处理，便先行离开，潘樾和杨采薇继续分析线索。</P>
杨采薇觉得此事蹊跷，说：“卢将军果真是水波纹组织的首脑吗？我们查了这么久，他竟自己露出马脚。”</P>
“我们去见一下这个李彦翡，真相应该离我们不远了。”</P>
阿泽备好马车，依据上官兰家丁给的地址，前去拜访李彦翡。</P>
然而到了李宅，护院拒绝通报，也不让任何人进入。</P>
“你们什么人啊，老爷说了，谁也不见！”护院直接拔刀阻拦，直指杨采薇的身前。</P>
潘樾拔剑，一剑打落了他的刀，却牵动伤口，蹙眉忍痛。</P>
几名家丁上前将他们围住，潘樾冷冷道：“让开！”</P>
此时，房间内传来咚得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倒地。</P>
杨采薇和潘樾对视一眼，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P>
果然，当潘樾和杨采薇闯进李宅大厅，只见房间内蜡烛摇曳不安，李彦翡倒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把短刀，心口处有一处伤口，鲜血汩汩而流。</P>
护院惊呼：“老爷！”</P>
杨采薇上前查探呼吸，发现李彦翡已经气绝。</P>
“人已经死了。”</P>
护院慌了神，潘樾威严道：“立刻去报官！让人守住大门，别让任何人出入！”</P>
“好……好！”</P>
护院慌忙出去，杨采薇继续检查尸体，潘樾四下环视，查看房间。</P>
桌上镇纸压着一页信笺，抬头是“罪己书”三字，正文写着：</P>
“为虎作伥，倒卖致使西北外军哗变，死伤无数。李某自知罪责深重，唯有一死以谢天下……”</P>
杨采薇取出皮褡裢，用剪刀剪开衣服，查看死者伤口，扳起尸体看后背。</P>
潘樾走到杨采薇身旁，问：“如何？”</P>
杨采薇回答：“全身只有一处刀伤，刀口宽四分，深有四寸。刀口平整，背部没有贯穿刀痕，刀伤伤及心脏，流血过多致死。现场很整洁，没有搏斗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自杀。”</P>
杨采薇又看了看伤口，拿着凶器比对，又觉得不对劲。</P>
“可如果是自杀的话，他应该是双手握住凶器，由上而下发力，刀口应该是由斜上直至心脏。”</P>
杨采薇用手比划了一下自杀的动作，继续说：“这样的位置扎入，造成伤口应该是左窄右宽，但他的伤口却十分平整，这与自杀者发力位置全然不符，定是有人从正前方刺入。”</P>
她在脑海上演了一番当时的画面 ：一个黑衣人从正面一刀刺入李彦翡心口，李彦翡痛苦倒地，黑衣人把短刀塞入李彦翡手中，布置自杀现场，然后放好罪己书，转身从后门离去……</P>
潘樾沉吟道：“若是他杀就不难理解了，李彦翡答应幕后主使指认卢将军，拖卢将军下水之后，便杀人灭口，做出畏罪自杀的假象，就算事后有人怀疑是诬告，也天从查证。”</P>
“西北外军的哗变，真相没那么简单。”杨采薇忧虑地说。</P>
*</P>
潘府大堂里，潘瑾正在红纸上用毛笔写着宾客名单，见潘桧醉醺醺地回来。</P>
他红光满面，全身酒气，潘瑾抬头看到潘桧不堪的样子，不禁皱眉。</P>
“这么晚了，你还知道回来？”</P>
潘桧晃晃悠悠地坐下，借着酒气顶撞：“我回不回来有什么打紧，反正这个家都围着那个庶子转！”</P>
潘瑾愠怒：“桧儿，他是你哥哥！”</P>
潘桧听了，轻蔑一笑。</P>
“爹，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巴不得跟他撇清关系呢。”他俯身看了看桌上的礼单，笑嘻嘻地说：“怎么，要当皇亲国戚了，打算在他身上赌上潘家的兴衰荣辱，爹爹就不怕引火烧身？”</P>
“你胡说什么？”</P>
“我说什么你知道！你明知道那个上官芷是罪臣之女杨采薇所扮，她与大哥私下有扯不清的关系，你不仅不规劝，还帮他包庇！”</P>
潘桧声音响亮，潘瑾急得赶紧去捂潘桧的嘴，低声怒骂：“闭嘴！此事走漏一个字，你我都别想活了！”</P>
窗外，一个丫鬟端着茶水经过，偷听着房中父子的对话。</P>
*</P>
大宅书房，屏风之后，左惊飞向主使禀报。</P>
“主人，潘府的眼线来了消息。”</P>
主使转动着手里的珠子，说：“怎么，莳萝苑之事，潘瑾有份儿？”</P>
左惊飞回答：“潘瑾没有参与莳萝苑之事，但有另外一个发现。原来真正的上官芷早就死了，现在的上官芷是杨济安之女杨采薇所扮！”</P>
“你说什么？！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离奇之事！”主使霍然站起，思索片刻，命令左惊飞：“你去调查一下，上官芷在禾阳都做了什么事。如果她真是杨家孤女，也算潘樾用情至深，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P>
“是。”</P>
风雅苑雅阁里，阿泽带着郡主进来。</P>
潘樾上前迎接，郡主说：“你大伤未愈，赶紧坐下。”</P>
杨采薇扶潘樾坐下休息，三人聚集在一起分析案情。</P>
郡主正色道：“卢将军已经被撤掉大司马之职，羁押在廷尉府天牢。他的名声向来不错，还在边境几番苦战击退姜族，很难想象，他竟会是姜族细作。”</P>
潘樾补充：“举报的商贾也被灭口，所以我们推测，卢将军很可能是被人诬陷，从禾阳运走的盐，绝非是为了牟利这么简单，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扳倒卢将军。”</P>
郡主沉吟：“卢将军统领天下兵马，那这个幕后主使的用心究竟何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