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问也不问,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问题。
不,她从来都不问,她习惯用软刀子,是与不是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君梨还是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回道:“夫人,织秀撒谎,我并没有施暴于她,酒菜是她自己洒的,伤是她在地上打滚造成的,一切与我无关。”
“莫要胡说,一个女子,最重视自己的容颜和肌肤了,你看她满脸是血,手上更是伤痕累累,这样的故意你愿意吗?”
“就是,谁会拿这种事玩闹,奴婢第一个不相信!”刘嬷嬷赶紧帮腔。
“夫人,确实是织秀故意为之,她方才……”
“好,那你滚一个给我看看。”方氏轻笑, “砰”的摔了手里的茶盏,一瞬间碎片飞溅,叮当作响,最后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泠泠的泛着白光。
君梨抿唇,闭了闭眼,心里一阵苦涩。赌胆量吗?不是她不敢,只是这样的证明有何意义?
见此情景,织秀心里很是畅快,唇角不自觉的漾起一丝笑容。
她的手是受伤了,假戏真做总要付出点代价。脸却分毫未损,那些血是故意蹭上去的,主要是让方氏借题发挥,收拾君梨。
她与君梨没仇,但是因为一个男人,一份前程,她必须踢开这个落魄的小姐,为自己挣得后半生的筹码。
说来说去,谁让主母不喜欢她呢。在宋家,没有方氏撑腰,仅凭老爷当年一句承诺没什么大用。因为他常年驻关,即便是这次大儿子乡试夺魁也没有回来,只让他的弟弟宋念卿回家主持宴会。
君梨知道方氏有意刁难,平日也就算了,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今日的栽赃却连贯一致,满满的危机,她据理力争道:“夫人,织秀受伤可有人证?若是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官府判案都要讲求人赃俱获,否则难以让人诚服。”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样了呢?”方氏摇头,轻轻叹息,“织秀是我一手调教的,我素知她的秉性,心地善良,老实本分,从不与人结怨。你说她是自己摔倒,那她栽赃于你总有动机吧,你倒是说说她为何如此?”
动机……君梨一怔,纵然她心如明镜,知道她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这个理由却无法宣之于口。
方氏吃准她无法辩驳,心里发笑,面上依然假惺惺的道:“你是主,她是仆,一个奴仆故意栽赃她的主子,对她而言有何益处?”
“……”确实,明面上来讲真是毫无益处。哦,这便是她们的高明之处吧,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并非我有意偏袒于她,是你今日做的太过了。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像你这般强词夺理,不知悔改,叫我如何护的住你?”
“夫人,动家法吧,您太好说话了,这样不行的,若是每个人都像君小姐这样,那我们将军府又怎能安定后宅,稳住人心?”刘嬷嬷再次开口,助得一把好力。
“到底是我养大的孩子,我这不是……不是心疼嘛!”方氏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一副难以割舍的样子,“君梨,你原是个好孩子,我是爱惜你的,你若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君梨很清楚不认错的后果,除了挨打罚跪还不许进食,为期三日,真真难熬。思忖片刻郑重说道:“君梨愚钝,尚不知错在何处,望夫人指教。“
方氏欣慰似的点点头,眼睛瞄向了刘嬷嬷。
那婆子立即说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出手伤人,如此泼辣凶悍还不知道错在何处?”
“按着嬷嬷的意思我当面向织秀认错是否便可了结?”
“自然没有那么便当的事,你需写一份悔过书,注明理由是善妒,然后列出种种自省方式,保证绝不再犯。”
善妒……此乃七出之条,可休。虽然她尚未嫁入宋门,但若认了,此生都会留有污名。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何要被这些小人泼了脏水,辱她姓氏?
“这个我认不了,”她全然明白了她们的用意,冷笑着道,“因为我没错!”
“你!”刘嬷嬷啐道,“我看你是皮痒!”
“君梨,你这是何苦?”方氏哀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老婆子会意,直接从身后抽出一把戒尺,在手里来回掂量着道:“君小姐,得罪了。”
这把戒尺是她的熟客,又厚又沉,尤其在刘嬷嬷手上更是厉害。
“夫人,我家小姐没有撒谎,织秀真的是自己摔的!那个装酒菜的漆盘也是她自己踢翻的,我们根本就没有碰她!”一直沉默的云裳挺身而出,眼泪汪汪护住君梨。
方氏高抬着下巴,置若罔闻。
云裳求道:“夫人要罚就罚奴婢吧,别打小姐好不好?”看刘嬷嬷迫不急待的样子,那劲头比往日更加凶悍,她抱着侥幸心理指望方氏有所通融。
“你以为你能跑得了?要罚自然是一起罚的!”刘嬷嬷阴森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