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梨没有母家,这几日都住在广陵王府。几日相处下来,广陵王妃胭蔻越发喜欢这个温柔善良的义妹,不仅帮着准备了一堆嫁妆,每日晚上还跟她宿在一处,把自己的夫君赶去了书房。
“念卿,你真是赚大了,你成亲,我不仅出钱出力,还把自己的夫人搭进去了,我是上辈子欠你的么?”广陵王元琰一进书房就开始叽歪。
宋念卿笑,“是你的女人嫌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阿蔻才不会嫌我呢,你不知道我与她每日……”
“停停停,下面的事不用与我细说。你来看看这个。”他招了招手。彼时,他正在烛光下翻看一张残破的羊皮。
“什么?”元琰正色,走近过来,摸了摸皮子,“是陈和给你的?”
“嗯,他知道我要成亲了,说是贺礼。”
“狗东西!”元琰骂了一声,凝目细看。
这是一张舆图,绘制的是雁云关至西稷的地形和城防布局。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声音都有些抖了,“这是……他们的人画的?!”
“嗯。”
“应该……不是近期的吧?”
“对,至少是五年之前了。”
五年之前……
这话让人警觉,元琰边看边回忆,“没错,果然是……他奶奶的!居然连最隐蔽的哨卡都注意到了。”他敲着舆图上的几个点,“若说没有内应,我把我这双招子直接戳了!”
“所以啊,的确是份大礼。”
“怪不得当初他们能避开岗哨,潜入我皇兄的营帐呢。若不是这张舆图,断不能如此精准。”
想到过往,脑中记忆复苏。当年,二皇子元琮还只是霁阳王,被朝廷派往北关学习防务,磨练心智。随行的还有三皇子淮宁王和他自己,三兄弟一起在那度过了数个春秋,兄友弟恭,情义深厚。
一日深夜,元琮营帐,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软甲,若不是有护心镜,必然难逃一死。可是,当日睡在榻上的小公子却没那么幸运,被一名黑衣人的毒刺所伤,当场身亡。
小公子是霁阳王正妃贺氏留在世上的血脉,早年她千辛万苦生下一对双生子,身子太过虚弱,不久染病仙去。
而这对双生子,大的取名元致,小的取名元臻,白白净净甚是可爱。尤其是小公子元臻,生性活泼,小嘴乖巧,更得父亲宠爱。
然而就在那次,锋利的暗器划破了他的咽喉,他才喊了声“父王”便气绝而亡。
霁阳王为此伤心许久,茶饭不思,若不是贺良娣细心看护,也许他熬不过那关。
宋念卿也在仰头冥思,那些黑衣人先是屡屡行刺霁阳王,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后来又对广陵王和淮宁王下手,到底意欲何为?
当时的太子是嫡长子元瑛,先皇后所生,早在幼年就被陛下钦定为储君,圣意拳拳,长盛不衰,所以他的嫌疑几乎为零。朝中虽然也有党争,大权终在陛下手中,有谁会对几个毫无实权的皇子下手呢?
思来想去,只能是他国的势力了。
此刻,得了这张舆图,说明当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如此神通,如此神秘?
“欸,你直接问那个老小子不就行了!再卖关子我们就不管他,把他扔出去,让他家里人收拾他!”
“你觉得他会知道吗?”
“啊?”
“他若知道那人是谁,就不会跟我们绕弯子了。”
“是么?”
“别忘了,他在京城潜伏多年,算是半个禹人了,家里的情况还能了解多少?很多人更是指望不上了,否则也不会滞留京城,需要我们助力。”
想想也是,元琰一拳砸在案上,愤恨难平, “奶奶的!”
在那个苦寒之地,他失去了一位兄长,一个幼侄,自己也三番五次被人下毒,暗杀,狼狈至极。若干年后,青冢之下白骨森森,活着的人依然难觅真凶,这种窝囊实在让人抓狂。而在数月之前,又出现了太子宠妃贺良娣中毒之事,由此牵出了陈和这个密探。一桩桩一件件似乎只有一个指向——尧国。
尧国与大禹毗邻,以雁云关为界,彼此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已有数十载。尧国目前的君主尚未成年,由太后执政,群臣辅之。而那个太后,是个铁腕一般的人物。据说,这些年与禹朝无数次的摩擦都出自于她座下左将军翟日耀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