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卿依然含笑,用手遮掩小声的说着,眉毛不时的跳动,不说口若悬河,也是绘声绘色。
君梨与他们站的有些距离,冷眼旁观,心里喟叹。这哪里是什么安北将军,分明是只老狐狸。对,披着狐裘的正经老狐狸。因为此刻他脸上的笑容透着丝丝狡黠,许是渐渐熟识了他,她知道他在谋划着什么,虽然具体内容不明。而怀王关心则乱,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掉入了彀中。
“你可莫要诓我!”最后怀王摇着他的手,紧绷的面容之下是咬牙切齿的恨。
“末将不敢!”宋念卿一瞬间恢复了常态,面色肃然的道,“只是此事务必保密,否则……”
“废话!”怀王眼睛斜他,“本王还用你教?”
宋念卿抱拳往后退步,“那今日广陵王府被袭之事……”
“只要虞迦南能认定你当时确在鼓楼,我便还你清白!”
“这衣裳呢?”宋念卿嘴里说着衣裳,手却指向那两个证人。
老婆子和小男孩听出不妙,眼神开始躲闪,四只脚也不约而同的往后挪动。
怀王“嗐”了一声,“一个老眼昏花,一个小毛娃娃,他们懂得什么!再说了,要一批人围攻广陵王府,你也得有人啊,就凭你和你夫人如何能够成事?欸,你羽卫带回来了没有?”
貌似无心之问,也许别有用意。宋念卿摇头,“末将回京只是探亲,怎可私带羽卫,两三个随从倒是有的。”
“那就是嘛。”怀王拍拍他,有意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袭击金吾卫的那帮歹人有数十人之众,且个个身手不凡,堪称高手。一场酣战下来闹了个两败俱伤,更可气的是金吾卫硬是没拿下一人。你看看,你看看,肯定是群悍匪啊,亡命之徒!”
“听说临城黑鸦山最近闹的厉害,官府出了好几次兵了,逮了几个小头目,我怀疑是那些人所为,要过年了给我们京城施压呢。哎呀这个李瑞安也真是,不是本王要说他,怎么巡查的时候没有发现这帮人呢?干什么吃的!”
宋念卿心领神会,连连称是。
说话间杨珖出现了,带回了鼓楼指挥使虞迦南,一个长着张马脸的精瘦汉子。
进得门来,看怀王与宋念卿相谈甚欢,杨珖愣住了,虞迦南跟在后面看的分明,一路上的惴惴不安至此蓦的沉静下来。
随后一番问话对答如流,他确认见着宋念卿和君梨了,说两人一直在鼓楼附近赏雪,嬉戏,好生热闹。
至于登楼之事绝无可能,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末将镇守鼓楼已有数年,朝廷明令禁止闲杂人等登台望远,安北将军怎会不遵法度,知法犯法?怀王殿下若是不信,可去询问值守的军士,皆可为末将作证!”
嚯!言之凿凿,把君梨都看呆了,官场果然水深啊,睁着眼睛瞎话就来了,且面不改色。她转眼看向宋念卿,他正微笑着点头呢,也是坦然自若,镇定的很。
杨珖当场傻眼,心说来的路上你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挠着头,一时没了话说。
怀王就此总结,“误会,一场误会!”继而一双眼睛瞄向了两个证人。
老婆子和小男孩吓得不行,一起跪下说自己肯定是看差了。怀王胖手一挥,让他们赶紧滚蛋,若以后再敢胡说八道抓起来究办。
杨珖是个实诚人,本来还想着等虞迦南作证之后再拿衣物去锦绣坊查验,务必做到严丝合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见怀王口风如此,只好将衣裳打包,心里还有点犯疑,小心翼翼的问,“这两件衣裳……”
“什么衣裳?什么衣裳?歹人不都跑了吗?哪来的衣裳!”怀王吹胡子瞪眼。
“哦,对对对。”杨珖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垂头丧气的带着虞迦南退下了。
“榆木脑袋!较真!累!”怀王见那两扇门关严实了,闭了闭眼,不住摇头。
“王爷办事果然爽快!”宋念卿奉承似的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怀王却变了脸,摁住他的手一脸的严肃,“何时带我去抓人?”
“欸,不是抓人。”宋念卿挤了挤眼,欲言又止。
“哦……对……对!”怀王徐徐发笑,“何时带本王去欣赏歌舞啊。”原本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宋念卿再度放低声音,轻若蚊蝇,“七日之后,子夜时分。”
“啧!如何要七日?”
“谋定而后动……王爷总不想功败垂成吧?”
怀王闻言握紧了拳头。兹事体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知道鲁莽的后果,咬了咬牙,“老子等!”
“此事甚秘,王爷届时不能带任何随从,必须……”
“放心!老子懂得!”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相视而笑。
君梨虽不知他们图谋何事,静静看着也暗暗发笑,尤其是这个怀王,一会“我”,一会“本王”,一会“老子”的,性子有些跳脱。宋念卿到底许了他什么,把这个王爷哄得团团转,甘愿为其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