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宋念卿恭敬一礼。
“嗯。”元琮微笑抬头,“来,坐。”
“谢太子殿下。”
“嗐,又没外人。”他将棋子往盘上一抛,指着旁边的茶盏说道,“喏,雪顶峰都给你泡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念卿见他随意,跟着松懈下来,笑眯眯的坐他对面,伸手取了一盏,先闻了闻,随后才缓缓的抿了一口。
“嗯,确是好茶!”
“那是,想当初我们在北关凄风苦雨熬了多年,如今孤已回京,山珍海味无数,香茗随手可取,可孤依然记得我们第一次喝这茶的情景。”
说到此处,他身子后仰,瞧着香薰炉里的袅袅烟气,笑意蔓延。
当年,他和两个弟弟初到边关,是宋念卿随侍左右,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淮宁王和广陵王生性顽劣,四处惹事。每到这时,也是宋念卿挨骂受罚,首当其冲,为他们蒙了许多冤,挡了不少灾。
有一日,四人一起到城里喝到了这道名为“雪顶峰”的红茶,甘香清醇,赞不绝口。问了茶肆老板,说是岐国出产,被那些投机商人千里迢迢运到尧国,置换丝绸马匹之物。
此后不久,岐国将此茶进贡给了禹国,陛下喝了同样赞赏有加。雪顶峰因此名声大噪,价比黄金,再不是寻常之物可以换得。
而今,元琮已贵为太子,宫中会定期赏赐,无需采买。而宋念卿本不是苛求之人,对茶水酒饮也无甚挑剔。此刻再喝到这盏雪顶峰,往事历历,几多感慨。
三皇子淮宁王英年早逝,他若在,肯定也成婚了,说不定还儿女绕膝,其乐融融,而不似现在这般躺在棺椁之中,成了枯骨。
“那个人招了吗?”元琮幽幽一声,眼神泛冷,“是尧国的探子么?与孤的三弟可有关联?”
那个人自然是指胡金。宋念卿料到会有此一问,放下茶盏道:“据说与他无关。”
“是么?”对面的人甚是不屑,“即便无关,叛国也是事实吧?”
失踪了十年,乍然现身,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叛国的嫌疑是跑不掉的。若要证明清白,需大理寺接手查证。
那个地方对他们这种军人可不友善,莫说现在胡金有事,就是没事,进门就是四十板子,若无内应,实打实的打下来,不死也得残废。
宋念卿回道:“他说未曾有负禹朝,只是一时滞留,无法回还。”
“这话你也信?”元琮“啪”的将茶盏掷于几上,脸上愠色一目了然,“他现在可在军中任职?”
唉,这话问到了要害,宋念卿早在路上都细细思忖过了,人在他手上,随时都能易主,想要瞒是瞒不住的,只得如实回道:“是。”
“孤就知道!”元琮重重一拳,震的茶盏水花四溅,“当年孤在营帐之中安睡,那些人如何能悄无声息破门而入,还硬生生的害了孤的臻儿?若说他没有提供半点线索,三岁小儿都不能信!”
是,太子为霁阳王时,所住营帐与普通军帐并无不同。那日夜里,他们无比准确的袭击了他和小王子,一个受伤,一个身死,若说没有舆图,凭着运气行事,那这运气着实太好了些。
想起陈和给他的那份舆图,心里又是一暗,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胡金和君千里绘制的,否则就是另有一人暗藏军中,更加让人心悸。
“还有,他既活着,那君千里呢?”元琮一双眼睛如狼似虎的扫射过来,“当年铁枣沙一战,失踪了两个人,他还活着吗?”
真是箭无虚发,招招命中。宋念卿低低一声,“活着。”
“哼!也在军中?”
“是。”
“宋念卿!”元琮突然喝道,“你是刚刚知晓的吗?”
难得见他如此动怒,宋念卿赶紧起身,“是。”
“是?孤若不找你,你是不是不准备找孤了?”
“微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