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浪呆了片刻,随后叫道:“爹,为什么?这把剑不是对你很重要吗?”
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咦?守哥哥,陆琪姐姐,你们在干嘛,村里已经要开始庆祝了,咱们也不能迟到啊。”原来却是允儿。
剑留对守和陆琪道:“你们先走罢!”守奇道:“剑留先生,你不去村里吗?”剑留露出疲惫的微笑,道:“我就不去了,哈哈,我这个病了的人,过去只会带来厄运。”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他的声音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凉。
陆琪道:“剑留先生,我可能可以帮你治病。”剑留摆摆手,笑道:“不用啦!只是死亡罢了,不用太抵触。我这一生过得无怨无悔,已经很满足啦。”守、陆琪和刚刚进入房间的允儿闻言,心头皆是一凛,为这位剑留先生感到悲哀,却又为他这种看淡生死的态度而感到钦佩。
眼下屯粮节的欢庆已经要开始,三人便一齐向剑留拱手行了个礼,随后便逐个离开房子。
没走多远,忽听得身后有一小孩叫道:“大哥哥,别走!”这一声明显带着哭腔,三人皆是一愣,都是往后看去,但见身后孤零零站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岁的孩童,正是悠浪。悠浪道:“大哥哥,你把剑还给爹爹,这把剑对他来说很重要,求求你了。”说到这里,哭腔愈发明显。
守心中一凛。在与悠浪为数不多的接触中,他还以为悠浪是一个没心没肺的贪玩小孩,但现在见他如此诚恳地求着自己把无锋剑还给剑留,他对这个小孩的印象自是大为改观。
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是个进退两难的窘境:他答应了剑留要好好保管这把剑,但他见悠浪如此诚恳地求着他把剑归还,又不忍心看他因此而哭。
但是,剑留很快就将守从这个窘境中解救出来:只见他此时已经走出房间,将悠浪抱起来,轻喝道:“悠浪,不准胡闹!”悠浪叫道:“可是,可是,这把剑对你很重要啊!”说着,他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良久,守终于拿定主意,便走到悠浪面前,轻轻拍着他的头,道:“悠浪,这把剑大哥哥只是暂时替你们保管而已。等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哥哥就会把这把剑还给你。”
悠浪问道:“此话当真?大哥哥你不能骗人!”守笑道:“大哥哥向你保证,一定把剑还给你。”悠浪这才破涕为笑。剑留见状,抚摸着悠浪的头发,道:“那你得好好练习灵力,将来有一天才能用无锋剑,不然剑给你了你都不会用,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悠浪听自己父亲这么说,脖子一梗,气哼哼地道:“爹,我有很努力地练灵力。”剑留道:“每天见你就是在外面跑来跑去,你不会就是靠着跑步来练灵力的罢?”悠浪道:“当然啦,反正灵力是越练越强,至于怎么练不也没有什么标准吗?”
这话倒是不假,剑留也没法驳回,只得装作恼怒的样子,在悠浪头上拍了一下,道:“小子翅膀硬了,敢和你爹顶嘴了。”悠浪叫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几人都被逗笑了,随后剑留指向古道的方向,道:“你们几个快去罢,别迟到了。”守、陆琪和允儿闻言,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古道的方向,随后便向剑留行了个礼,匆匆离去,留下剑留和悠浪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当晚便是屯粮节的酒席,但见村里挂灯结彩,华烛辉煌。村里所有人都来了:村民们,驱灵门众人,张家军,全都聚在一起。却见那会场宾客满座,杯觥交错,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饭桌上,守见陆琪和允儿有说有笑,心下大奇,问道:“你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陆琪和允儿闻言,齐声笑道:“今天。”
原来今日守在去追悠浪之后迟迟不归,陆琪和允儿心下奇怪,便去寻找,找来找去却没找到,反而阴差阳错地开始帮村民们布置村子,准备晚上的宴会。起先,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而尴尬,但是自从陆琪试探性地和允儿聊起天后,二人便一发不可收拾;二人皆是觉得自己与对方聊天出乎意料得投缘。于是,在短短数个时辰内,二人便成了要好的姐妹。
守了解了背后原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陆琪道:“你怕我们关系不好么?”守想起上次游京时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笑道:“曾经怕,不过现在不怕了。”
陆琪和允儿都笑了起来。
此时宴会还在继续。只见村民们吃得油光满面,聊得热火朝天,又见不远处有些孩子在嬉笑打闹,互相追逐,一会在饭桌之间穿梭,一会又往空地里跑。过不多时,忽听得敲锣打鼓声响,原来屯粮节有个传统便是在宴会期间敲锣打鼓,以此来求平安。
这屯粮节意义非凡,众人一直狂欢到中夜才肯作罢。此时不少村民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地说着不着调的话、哼着不着调的曲,还有的女村民搀扶起自己的丈夫,往各自的家走去。
守私下认为,这次宴会上的食物,有些不合胃口。“也许只是不习惯罢了。”他暗想。即便如此,他还是吃撑了;坐在他旁边的黄大妈一直在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不然看起来“太瘦了”,而他也不忍心拒绝黄大妈的一番美意,于是就都吃光了。宴会中,他倒也与一桌的人相谈甚欢,只觉十分投机。
这时,几个小孩子跑到三人面前,拉着允儿,高兴地叫道:“霍姐姐,我们来放鞭炮罢。”允儿笑道:“好呀。”便与那几个小孩子跑走。适才允儿在帮助村民们布置村子、准备宴会的时候,有和村里的小孩子们玩耍一番,所以现在他们又找她玩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就剩下守和陆琪了。二人这时才发现,自从在龙眼山重逢之后,二人还没有独处的机会。
不知为何,二人对这次独处的机会,皆是十分欢喜;守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陆琪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脸开始微微发烫。
二人就这样看着对方,谁都想开口与对方说话,可到最后,到嘴边的话却依旧没有说出口。许久,二人就是眼神含笑地看着对方,不言不语,只觉得与对方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快乐,连话都不必说也是如此。
或许发自内心的欢喜,不用明说,对方也能感受得到。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一道声音笑道:“欸欸欸,你们两个这是在干嘛?”
守和陆琪回头,却见身后站着唐元韶、赵墨林、程秋玲、陈顶天、赵宁儿和秦去疾。守和陆琪皆是脸上一红,齐声道:“没什么。”
“嘿嘿,我看你们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我可不信你们之间没有事。”唐元韶打趣地说道。赵宁儿笑道:“噢,还有上次在龙眼山上”陆琪的脸霎时变红,连叫道:“别说啦,别说啦。”
这时赵墨林笑嘻嘻地搂住陆琪,道:“陆琪,你是不是喜欢守师弟呀。”陆琪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有些无语伦次地道:“师姐……你……你说说笑了……”众人见她这般反应,都是哄堂大笑起来,二人虽然心中羞涩,却也不由得一起笑了起来。
陈顶天也加入了他们,拍着守的肩膀,道:“不错嘛,小老弟,嘿嘿。”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守却知其意,于是也一脸坏笑,学着陈顶天的语气说道:“你要不要先去陪陪你的宁儿师姐?”
几人闲着无聊,便一起聊起天来,直到宴会真正结束,众人散会,村民们各回各家。
几人帮忙收拾会场之后,一起来到村外,坐在山坡上。
但见天空繁星点点,天穹之下十分宁静,只有阵阵呼呼风声。
“真惬意。”唐元韶喃喃道。
“是啊,真希望这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赵墨林也道。
过来良久,唐元韶忽然站起身来,道:“我决定了。我要加入张家军。”
众人明显没料到唐元韶的这番打算,都是吃了一惊,随后陈顶天道:“唐师兄,为什么?”
唐元韶道:“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了,倒不如加入张家军,革掉这个烂掉的王朝的命,以后好日子就有得过了。”
片刻之后,陈顶天也蓦地站起,道:“唐师兄你如果话这么说,那我也不好意思不加入了。”
赵墨林笑道:“真是不安分啊……”虽然面带笑容,但是语气却带着一丝悲伤。赵宁儿嗔道:“顶天你别太急躁了,你每次都是这样。”陈顶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随后正色道:“我陈顶天虽然是个生性急躁的人,但我坚信我不会后悔做出这一选择的。张将军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时,唐元韶低声道:“这也算是为了给各位死去的同门们报仇罢!现在的皇帝,已经和金瑞官同流合污,没有希望了。天子无所作为,只能由我们自己做出行动了。”
“嗯。”陈顶天赞成唐元韶的看法。
其他几人明白他们两个的意思,都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都没人再说一句话,他们只是无比惆怅地看着远方的一片漆黑,似乎都在安静地缅怀着那些在驱灵门沦陷时被杀死的那些同门。
又过良久,唐元韶蓦然站起,高声叫道:“我要这个天下回到它本来美好的模样,而不是现在的这一番乱象。”
这时,陈顶天也高声叫道:“我要为那些冤死的同门们报仇。”
二人这么一叫,似乎点燃了其他人心中的一团火;其他人也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纷纷喊出着自己的愿望。
赵墨林叫道:“我要这天下快点好起来。”
程秋玲叫道:“我希望我爹娘一切安好。”
秦去疾叫道:“我希望师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赵宁儿叫道:“我希望那些逃离驱灵门的同门们能好好的,若他们成功逃跑并隐姓埋名,我希望他们永远也不要再涉江湖,就平静地度过余生。”
陆琪叫道:“我希望我可以看尽这天下最美好、最美丽的那一道道风景线。”
守叫道:“我要除掉那些凶神恶煞,那些凶物邪煞,还天下一个太平。”
几人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久久也没有消失。几人这么一通喊叫,抒发了情绪,心中登时觉得畅快了不少,眼下又见天色已晚,便一致决定回营地休息。
刚要离开,却听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是一个村民的叫声:“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这里喊喊喊,喊给老天爷听么?老天爷又不会听到,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