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愣,刚想坐起身来,却觉背上被那少年刺中的地方剧痛难当,不由得“哼”了一声。
便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传来:“守师弟,你终于醒了。”
守微微一惊,循声望去,却见黑暗中依稀能看见一团人影,便道:“是谁?”那女子道:“我是梅素心,符咒阁弟子。”守刚要起身,忽觉背上剧痛更甚,不禁痛哼一声。那女子忙道:“师弟,你别动,你伤得不轻,不能乱动。”守听闻此言,叹了口气,重新躺下,问道:“这是哪儿?”
梅素心尚未回答,忽又听得脚步声响,不一会,一人钻入小洞,问道:“林臻还没回来么?”听声音却又是一个女子,她口中的林臻却是剑宗的一名男弟子。
梅素心道:“巧楚,你来了。林臻他还没回来。外面情况如何?”巧楚道:“这个深谷太大了,而且错综复杂,我差点就回不来了。”梅素心道:“那些人呢?”巧楚道:“不在,我们暂时安全。”梅素心又问:“有找到其他同门么?”巧楚道:“没有。”梅素心闻言叹息。
巧楚又问:“守师哥醒了么?”梅素心道:“他醒了。守师弟,这是梅巧楚,我妹妹。”守“嗯”了一声。梅巧楚在守身旁坐下,问道:“守师哥,伤怎么样了?”守道:“嗯,暂时起不了身。”梅巧楚道:“那只是皮外伤,不过差点就要伤到脊椎了。”守又“嗯”了一声。
隔了一会,守问道:“现在是晚上了?”梅巧楚道:“是。”守又问道:“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巧楚道:“当时我们刚刚起来,就看见有几个身穿飞鱼服的人上来,不由分说就要攻击我们,我们自然是反击,但是他们实力很强,我们虽然杀了一个人,却也死了三个人,后来还是陆师师姐一马当先,出手把那几个人杀了,随后带着我们冲出去,结果发现外面又有人攻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过,只得分头逃跑。我、姐姐和林臻在林中躲避那群人的追击,误入此间,现在也无法逃出去了。”说到此处,声音微微发抖,隔了一会,又道:“我们中了生死符,又不能使用灵力,若不是陆琪师姐,恐怕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守又问:“那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梅巧楚道:“被人追杀,然后不小心掉了下来,姐姐脚也崴了,只能躲在这个石洞中。”守“噢”了一声,不再搭茬。
梅巧楚又问:“守师哥,你是怎么进入这里的?”守苦笑一下,道:“被人追杀,被打了下来。我背上的伤也是这么来的。”梅巧楚惊道:“守师哥你实力这般强,竟也会被打下来。”守又苦笑一声,道:“我实力可不敢说‘那般强’,更何况他们用车轮战消耗我,不被打下来反而是怪事。”
梅巧楚“哦”了一声,正待说话,蓦地里只听得洞外哒哒声响,不一会,又一人钻入洞里。梅素心道:“林臻,你回来啦。”那人道:“我回来了。”听声音是个男子。梅素心又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林臻道:“我找到人了。”
梅素心奇道:“等等,什么人?你找到什么人了?”林臻道:“同门,是秦去疾他们。”守听到熟人名字,惊坐而起,连背上的剧痛都顾不上,问道:“他们没事罢?”
林臻道:“他们受伤了,但是都不是大伤。嗯,陆琪师妹伤得比较重,但是没有性命之忧。”守急道:“能和他们集合么?”林臻道:“我此行正是为了来接你们。”守闻言大喜。
当下林臻与梅巧楚一起帮守爬出石洞,随后再帮助梅素心爬出石洞,随后林臻背起守,梅巧楚搀扶着梅素心,一行人离开山洞,往树林里处走去。
途中守了解到梅素心、梅巧楚都是符咒阁弟子,而林臻是剑宗弟子。
却说四人一路走到深谷另一端,又顺着崖壁走了几刻钟,终于来到一个一人高的洞口。一行人走进去,林臻道:“陆师妹,我来了。”
守不知怎的忽然紧张起来,屏住呼吸,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过了良久,才听见陆琪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说道:“守在么?”
林臻略微迟疑了一下,道:“他在。”声音有些古怪。陆琪又“嗯”了一声,道:“进来罢。”林臻踌躇了一下,还是走入了山洞,梅氏姐妹跟在他身后。
但见这里是一个长宽三丈的山洞,光线微弱,只依稀能看清里边四人的相貌,正是秦去疾、林晓诗和陆琪,和一个守万料不到的人:练武堂弟子闻欣。
守看见陆琪,当即滑落林臻的背,踉踉跄跄走到她身旁,轻轻叫道:“陆琪!”陆琪头靠在石壁上,虚弱地笑了两声,显是受伤不轻,道:“你没事罢?”守刚要说话,却感背上剧痛再次传来,不禁“啊”了一声,跪倒在地。
陆琪微微一惊,坐起身来,往他背后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快趴下。”守不明所以,却还是趴了下去。陆琪道:“你别动,稍等我一下。”说罢离开山洞,隔了片刻,拿着一株草药回来了。她将守背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破布拆下,又撕下一片衣角,为守轻轻擦拭伤口,随后将刚刚采回来的草药嚼烂了给它敷在伤处,又撕下自己的左衣袖,当作绷带,将守背上的伤口紧紧包住,随后打了个紧结,道:“先别动。”
守“嗯”了一声,道:“你没事罢?”陆琪轻笑道:“受了一点伤。那群保安司的人,对我们可真是穷追猛打,唯恐我们活着。”守刚想翻个身,陆琪忙道:“别翻身。”守依言不再动弹。
隔了一会,他又问道:“秦去疾,林晓诗,你们没事么?”秦去疾道:“伤得没有陆琪重。是陆琪一人帮我们杀出一条血路的。没了她,我们都得死在那个山洞里。”林晓诗“嗯”了一声,低声道:“那群人下手狠辣,若没有陆琪奋力抵抗,我们都会死在那里。”守听闻此言,心中即是怜惜又是愤怒,又看向兀自一言不发的闻欣,刚想问她的状况,忽然想起她曾与自己和陆琪有过节,一时语塞,只得转而小声问陆琪:“陆琪,她怎么在这里?”
陆琪看了闻欣一眼,叹了口气,低声道:“她她姐姐死了,当时在万窟山被杀了。”守不禁“啊”了一声,陆琪又道:“罢了,我们还是别再说这件事了,她受到的打击太大。我们也不必再去理会以往的过节了。”守点了点头,道:“好,你说的在理,过去便让它过去。”看了看周围,又问道:“对了,徐晋徐晔呢?”陆琪叹道:“走丢了。我打算明天去找他们。”
这时,林臻忽然道:“陆师妹,我看我们没必要这么快去找人,得先把伤养好。你伤还未好,不能多动。”陆琪耸耸肩道:“师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说罢又看向守,道:“守,你有看见他们两个了么?”守摇了摇头,道:“没有。”陆琪“噢”了一声,不再说话。
当晚众人便在这山洞中住下。次日凌晨,陆琪醒来,刚走出山洞,便见崖顶有火光闪动,神色微动,刚要回到洞里,忽又隐隐约约听得上方有人说道:“头儿他们已经下去了。”又一人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先一人道:“头儿应该可以把他们制服,但那些贼子狡猾至极,特别是那个五行人,若那些人从头儿手中跑了,我们就得制服他们。我们几百来个人,现在基本上都驻扎在这深谷边上,待得那些贼子上来,我们就能把他们擒住。”
陆琪听到这里,忙回到洞里。此时守也醒了过来,见陆琪一脸紧张地进洞,奇道:“你怎么了?”陆琪道:“崖顶有火光。”守吃了一惊,登时清醒不少,道:“火光?莫不是那些保安司的人?”陆琪道:“就是那些保安司的人。他们把这个山谷包围了,现在呼延镇那些人也下来了。”守更是愕然,忙将依旧在沉睡的几人叫醒,将陆琪的发现告诉了他们。几人听他讲完,心中也是骇然。
守又道:“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处,你们且先在我收纳戒中躲上一躲。”说罢伸出右手。几人此时知道保安司还未放过他们,哪敢拖延?依次抓住守的手,被他收入收纳戒。待得所有人都被收起后,守又看向陆琪,刚要说话,陆琪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板起脸来,道:“不行。你身上有伤,万一被那群保安司的人攻击,又该如何自保?我和你一起走。”守一想她言之有理,便道:“好,就依你。”
于是二人一同离开那石洞,在深谷树林中行走,寻找出路。行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绕了多少路,天色渐明,二人既没找到同门,也没有找到出口,甚至连保安司的人都没遇到。
又马不停蹄地走了许久,依旧不见出路,直到太阳西沉、天色渐暗之时也是如此。当晚几人只得寻一处小洞穴暂住,次日再行。
就这般走了两日,几人依旧没有寻到出口,若不是谷中还有一些水源和一些野鸡野兔,只怕众人已经载渴载饥,走不动道了。
到得第三日清晨,秦去疾忽然想起以前师父曾经告诉他们的一件事,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忙道:“我们莫不是被困在‘百里谷’里了?”
几人确是被困在了纵横山脉中着名的“死亡之谷”——百里谷中!
原来这百里谷极深极长,而且蜿蜒曲折,宛如一座巨型迷宫,普通人若是进入百里谷,定会迷路,而且深谷两侧山壁极为陡峭,别说寻常人了,就是道行不够高的修士也无法爬墙离开,是以无数人误入这百里谷后,永生永世寻不得出口,便死在里边了。因此,这条深谷即是闻名中原的自然奇观,也是臭名昭着的凶险之地。
单说几人听秦去疾讲完,只觉毛骨悚然,心中均想:“难道我们会死在此处么?”一时间所有人都傻在原处,作声不得。
隔了良久,守忽然站起身来,离开了山洞。陆琪问道:“守,你要去哪儿?”守没有回答,径自去了。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过了一会,守又走进山洞,道:“这百里谷不高,我能带你们出去。”
秦去疾双眼一亮,刚要追问,以一探究竟,陆琪却已笑道:“还是想用你的五行之力,是么?”
守苦笑了一声,道:“心有灵犀一点通。”当下将他的计划具体告知了其余几人。
几人听守简略说完他的计划,心中有所顾忌,思来想去,最后却还是答允了下来。原来守的方法极是简单,便是运用自己的木之力在百里谷边缘产生一棵参天大树,将几人直接送出百里谷。其实他三日前也曾向几人提起过这个方案,只是百里谷边驻扎了数百名保安司打手,是以几人不敢轻举妄动,暴露行踪,只得先自行寻找出口,奈何在这百里谷中连走三天也没有出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重新启用这个方案。
当下守将几人收入收纳戒中,随后与陆琪一起离开山洞。一路来到深谷另一端,出了树林,爬上斜坡,来到崖壁旁。
守和陆琪又行片刻,找了一处崖壁。守刚唤出灵力,准备驱动木之力,胸口蓦地里宛如给一个大铁锤猛击了一下,随后体内便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他惊了一下,下意识地身受在胸前一抓,不曾想这一抓,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竟似有千万虫蚁乱爬乱咬,麻痒难当,不禁“哼”了一声。
陆琪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你怎么了?”守不答,伸手在麻痒最剧的胸口再抓了一抓,哪知周身麻痒顿时加剧,“啊”的一声轻呼不由得脱口而出,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