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宫城,两仪殿前。
刘裕默然半晌,在他的怀里,慕容兰的抽泣声已经渐渐地平息,她从刘裕的怀中直起了身,抚了抚自己零乱的额前秀发,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狼哥哥,对不起,这个时候,我真的不能继续陪你了,大哥新丧,北魏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我不能扔下我的族人,我必须要回去保卫我的同族,这是我慕容兰,作为一个慕容氏的子孙,必须要做的事情。”
刘裕叹了口气:“你这回本就不应该冒这么大风险来大晋,如果有你在军中,也许参合陂之败,不会出现,而你的大哥,也不会…………”
慕容兰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来晋国是为了跟你在一起,为了救你出牢笼,为你洗罪,本来我是作好了用死来为你脱罪的准备,可是谢天谢地,你自己就摆脱了罪名,还揭发了hēishoudǎng,取得了皇帝的信任。我本来是想陪你一起做完土断之事后,再有下一步的打算,可是现在,出了这事,我必须要提前离开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兴弟很想你,一直哭着要见娘亲,你这一走,不知道何时还能见兴弟一面,你要不要…………”
慕容兰咬了咬牙,转过了身:“不,我不能见她,因为,我怕我一见到自己的女儿,就再也不想走了。狼哥哥,回到北方救我的家国,是我必须承担起来的责任,就象我在草原上求你跟我永远留下时,你也拒绝了,一定要回到你的家乡,这是一样的道理,你应该能理解我!”
刘裕叹了口气:“我当然理解,阿兰,你放心地去吧,如果我这里忙完了大事,也可以去助你一臂之力!”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寄奴,慎言,去敌国可是重罪,你好不容易才洗脱了自己的罪名,可不要再入火坑!”
刘裕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些不是我的私事,燕国虽然是我们的强敌,但现在看来,在他们的北方,已经崛起了一个更强大,更可怕,更野蛮残忍的敌人了,拓跋珪的能力,我非常清楚,草原在他的手下,百年来首次真正一统,他也毁约违诺,攻打中原,如果真的借后燕新丧国君之机,大举入侵,那绝对是所有北方百姓的地狱,无论是作为大晋的军将还是作为汉人同胞,我都不能视而不见,即使是作为侦察,布局,也是应该的,当然,这些事情,要等到我顺利地帮皇帝执行完土断,再去进行。”
慕容兰转过了身,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狼哥哥,我知道,北伐中原是你一直的梦,而解除那些世家对你的牵绊,是北伐的前提。只是我必须再提醒你一句,就跟你打仗一样,凡事未虑胜要先虑败,切不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皇帝的身上,他没这么可靠,也很脆弱。”
刘裕正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此事我已经下了决心,再难回头,相信我,阿兰,我应该很快就能解决这里的事情,去邺城找你!”
慕容兰转过了身,大踏步地向着宫外走去:“那我祝你一切顺利,心想事成,狼哥哥,我会为你祈祷和祝福的!”
她的身影,很快就随着几个起落,消失在宫墙之外,刘裕的目光看着北边的方向,渐渐地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