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看来,是一片混乱不堪,禁军出动,顺天府官兵协巡,好不容易顺滕摸瓜找到了荣小公子的巢穴,却,国师没找到,倒撞上了九公主和野狼将军的私情,何其混乱?
这让参与了其中的一众官兵们都冷汗涮涮的下,心里直拜神求佛,祈求自己不会被灭口,莫名的死于非命。
福公公很清楚自己领着禁军是为了寻找国师的,所以从别院出来后,除了派人进宫去禀报将九公主的事禀报给皇上外,他直接带人去了战王府。
事实证明福公公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楚绝在听闻他的话后,只阴冷的说了一句备马,片刻后,就直接出了府,福公公反应追出来,只来得及看见战王炫黑鎏金的宽大披风在呼呼的雪夜里飘扬。
“左大人,你带人继续搜查国师的下落。”
不等左大人说是,他就又急命令抬轿子的四名太监:“快,回宫。”
看着福公公坐上轿子,飞快的往宫中方向而去,一众禁军面面相觑,福公公奉皇上命令调他们前来寻找国师下落,怎么现在他自己跑了?那他们是继续寻找,还是打道回府?
“左大人,你领着府衙官兵去搜查外城,末将带人去搜查内城。”禁军副将道。
外城住的都是百姓,内城住的是王公大臣,左大人一听,心里很是感激,连连称是。
皇宫,慈延宫。
按往常这个时候,荣太后已经就寝了,但今天晚上,此时夜色已深,她却还在佛堂一手敲木鱼一手拨佛珠,一旁的卓嬷嬷恭敬的立在一旁垂眼守候着。
“启禀主子,奴才有要事禀报。”尖细的嗓音一听就是个内侍,而且岁数不小。
荣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却并未出声。
卓嬷嬷走了出去,片刻后,又走回到佛堂,附身在荣太后耳边低声将宫外发生的事禀报。
荣太后轻舒了一口气,面色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卓嬷嬷顿了顿,将未说完的话,也禀报了:“皇下已经下令,正在全城搜查国师下落,不仅如此,连……王爷都派出了白狼。”皇上和王爷比预料中还要对这国师重视,人也才不见了一个时辰,却满城搜查。
荣太后的好心情即刻恶劣了起来,脸上好不容易才露出的一丝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仅如此,还直接阴沉了下来。
可不等她出声,外面传来嘈杂声,她面色更难看了。
一名小太监急跑过来在外面高声禀报道:“启禀太后,皇上正……正往佛堂这儿来了。”
荣太后霍然起身,手里的佛珠啪一声掉在地上,珠子飞散。
外面禀报的小太监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卓嬷嬷上前扶着她,荣太后大步走出佛堂,刚走出去,就见着楚鸿大步闯了进来,身后是慈延宫里的一众服侍着的太监宫婢,看着明显焦急连通传都等不及的皇上,眼底都有着惶恐不安。
“都退下。”楚鸿挥手,众奴众婢都胆战心惊的退了下去。
大殿内,只有母子二人,外加搀扶着荣太后的卓嬷嬷。
荣太后气的发抖,指着楚鸿怒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你就算是皇帝,你也是我十月怀胎生的,什么事让你急的如此乱了分寸?”
“母……”
正当楚鸿垂眸正准备示歉时,外面传来小莫子焦急的声音:“王爷,王爷,您容奴才去通禀……”
楚绝不顾小莫子的阻拦,硬闯了进来。
荣太后脚步一退,面色白的吓人,要不是卓嬷嬷搀扶着她在榻前坐下,恐怕她会站不稳。
她真没想到,这两个儿子竟然……竟然为了一个和尚,如此失态、失仪、失分寸,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情何以堪?
如果……她当真除掉了国师,此二子会不会就此对她这个生母生恨?
楚鸿看着硬闯进来的楚绝,他怎么没发现七弟原来是如此的胆大强势?
明知道他在里面,还要不顾一切的硬闯?在他心里,他这个皇帝究竟有没有威严?还是说,其实他的心态变了,有些事情都变了,原本他不在意的细节也一下子突然变大了?
“你……你们……放肆,你们给我跪下。”荣太后震怒的拍着手边的桌几,厉声道。
楚鸿眉心微蹙,却也还是跪了下去,淡淡:“母后息怒。”
一旁的楚绝却并没有跪下去,不仅没有跪下去,反而站的站直,他盯着荣太后,一字一句道:“孩儿进宫来,只问母后一句,蓝云有没有在母后手中?”
听他直呼蓝云,而非国师,楚鸿眼神微闪。
“你……”荣太后气的眼前发黑,手指着楚绝直打哆嗦,却只除了一个你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请母后回答孩儿,蓝云究竟有没有在母后手中?”楚绝冷面冷眼冷声。
气到了极点,荣太后反而奇异的冷静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楚绝,沉声道:“倘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楚绝扑通一跪,双手伏地:“徜若是,请母后将蓝云赐给孩儿国,徜若不是,请母后打消除掉蓝云的心思。”
楚鸿眉心蹙深,却没有出声,这些话也都是他想说的,现在七弟说出来了,于他也是一件好事。
荣太后身子一软,半边身子都瘫软在了桌几上支撑着。
“孩儿此生所求,唯他,今日孩儿当面请母后及皇兄恩赐,将蓝云赐与孩儿。”
楚鸿面染寒霜,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七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好大的胆子,还真敢说!
荣太后痛苦的闭上眼。
楚绝缓缓抬头,侧首看着楚鸿,一字一句,清晰明白:“二哥为九王之尊,已然得尽一切,小弟却失去一切,连心都冻的麻木了,现在,小弟用失去的一切向二哥求一人,今生今世,小弟只求二弟这一事,这一人,求二哥成全。”
楚鸿大震:“你……”他没想到七弟竟然……
楚绝又转向荣太后:“孩儿亦是母后十月怀胎所生,孩儿弱龄上战场,九死一生,满心冰霜,双手血腥,一生一世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就是在孩儿最初跌进那噩梦般的地狱时,也从不曾想过求任何人,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总会看见蓝蓝的天空满满的都是母后宠溺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宠溺而包容,就像是在告诉孩儿,无论孩儿在哪里变成什么样,母后都会爱着孩儿一样。”
荣太后恸痛的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心痛的让她揪住了胸口的衣襟。
“父皇说,牺牲孩儿一个人的人生,却可以守护我们的国,所以只要我守护了国,就守护了父皇母后,守护住了皇兄皇妹,还守护住了楚国万万千千的家。”
“因为如此,孩子不曾开口请求过,更不曾埋怨过,一心一意的接受,暗下决心,终此一生,守护家国,就连娶妻,孩儿都任由皇兄安排,可今天,孩儿却求母后成全,若他在母后手中,请母后慈悲,成全孩子,若他不在母后手中,请母后亦同样慈悲放过他,成全孩儿。”
荣太后一手揪住胸口,一手捂嘴,泣不成声,也痛不成声,这个儿子……竟然如此求她,这还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她的心,好痛。
楚鸿怔怔的看着楚绝。
就连一旁的卓嬷嬷也一脸动容的看着楚绝。
楚绝回转头朝楚鸿郑重的叩首伏拜,郑重的请求:“请皇兄成全,将他赐给臣弟。”
此时此刻,楚鸿没办法出声,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是震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