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心已经足够诚了,然而才松开手,就见那块石头仿佛被某种力量推动,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金有钱:“……”
他挠了挠头,有一点点尴尬。
钱小丽也捡了一块石头拿在手里,见此情况,便不急着去放,而是给了旁边的金平安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去试试。
一家之主发话了,金平安只能硬着头皮上去,结果也跟儿子一样,石头放上去后只要一松手马上掉。
钱小丽思考了片刻,正准备上去试试,忽然听得洛闻书开口说道,“果然,这样行不通……”
一家三口视线瞬间落在她身上,还有旁边的洛星屿。
“这间庙里,将要供奉的神,是——元——福,巡守人间,诛邪镇魔。”
洛闻书站在石庙前,声音很轻,但语气郑重,说起那个名字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得出她的吃力。
用一个不太好的比喻,就仿佛将死之人,竭尽全力,说出最后的遗言。
她说完这句话后,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严重了,仿佛那种白到极致的纸,一时之间,就连脸的轮廓,都有些模糊了。
“妈妈!”
“大师!”
“没事。”洛闻书虚扶了一下旁边的洛星屿,稳住身形,而后看向金有钱,“你再去试试。”
金有钱弯腰捡起之前那块掉下来的石头,重新放了上去。
他动作相比之前,显得更加的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害怕松开手。
但最终还是松开了。
一个手指,两个手指……
当最后一根手指松开,手掌完全跟那块石头分离,他屏住呼吸,只见那块石头摇摇晃晃的。
不要掉不要掉,千万不要掉!
金有钱在心里念经。
拜托了,不要掉啊,大师救了我,又救了我爸妈,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我要是连她交代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也太废物点心了!
仿佛是听到了他内心的祈祷一般,那块石头逐渐停下了摇晃,最终稳稳立在了残墙之上。
金有钱艰难克制住了比个耶的冲动。
他侧头看向洛闻书。
后者给了他一个微笑,轻声夸奖道,“做得不错。”
这下金有钱没能克制住,回头朝自家爹妈,举起双手,比了两个耶。
看得金平安额头直突突,想给他一拳。
钱小丽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心思不在金有钱身上,她盯着手里的石头看了几秒,而后拿着走到石庙前,轻轻放在了金有钱摆上去的那块石头旁边。
她没有急着松开手,而是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过声音很小且含糊,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念叨了一会儿,而后睁开眼,缓缓松开手。
只见石头有些微的晃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稳稳立在那里。
钱小丽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回头就见金有钱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再看向洛闻书,也得到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到你了。”钱小丽对旁边的金平安说,之后就在旁边看着,仿佛监工一般。
金平安心里想着老婆儿子都没问题,那我也肯定能行,而后弯腰捡起之前掉下去的石头重新摆上去。
然而当他松开手后,那块石头不负众望的……掉了下来。
只听金有钱说,“爸,你这心不太诚啊!”
钱小丽在旁边点头帮腔,“就是。”
金平安又想打儿子了,但是这里不合适,他忍了。
他一声不吭的,重新捡起石头放回去。
又掉。
再捡。
继续掉。
……
“大师刚才说了,这里供奉的神是元福,你就念着□□字,心里诚恳一点……”钱小丽属实是看不下去了,有点着急的给建议。
金平安挠挠头,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才算心诚,他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又捡起石头,嘴上念念有词,“元福……上神啊,我今日诚心诚意给您立庙,这会儿先添块石头,回头再去找附近的村委会把这块地给承包了,到时候把这周围的杂草灌木全给清理了,修个金碧辉煌的大房子,再修条宽敞平坦的路进来,以后逢人就说您很灵……”
钱小丽听了,直接赏了他一个白眼。
没成想,这一次金平安放上去的石头,竟然真的立住了,并且全程都没有晃动一下。
金有钱&钱小丽:“……???”
金平安面露得意,正要说话,忽然听洛闻书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金碧辉煌的房子就不用了,这一间石庙足矣。”
金平安听到这话,瞬间明白过来,“我知道了,其他的,今天回去就安排上!”
洛闻书点点头,“辛苦了。”
她又看了一眼石庙,而后收回视线,“走吧,可以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钱小丽本来想提平安符的事,但是看到洛闻书脸色依旧十分苍白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没想到洛闻书开口了,“我这两天状态都不太好,平安符要过几天才能画。”
“你们如果实在担心,那就尽量少出门,特别是夜里,别去什么偏僻的地方,也别跟陌生人过多交谈,如果遇到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人或事,不要犹豫,直接走。”
钱小丽闻言,点头应下,“多谢大师提醒,我会牢牢记住的。”
金有钱把车开到方家楼下,一家三口都下了车,目送着一大一小上楼,之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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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洛星屿看着进门之后,径直走向客厅窗前的躺椅,几乎是栽倒下去的洛闻书,十分的担心。
“我就是有点累……”洛闻书声音很轻很轻。
洛星屿就站在旁边,也只能勉强听清。
“我睡一会儿……”
听到她这么说,洛星屿一下子就回想起之前的画面,她来的那一天,妈妈也是这样声音虚弱的跟他说自己睡一会儿就好,可结果……
他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洛闻书见状,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他这是害怕了。
她伸过手,去给洛星屿擦眼泪,一边轻声说,“之前在那里立庙,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所以需要休息一会儿。”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洛星屿哭着点头,“好。”
不过躺椅就那么点大,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躺上去会很挤,于是洛闻书坐起身来,拉着洛星屿的手往房间里走。
一米八的大床,两个人躺上去,显得格外的空旷。
洛闻书闭上了眼,意识渐渐模糊。
忽然听怀里的洛星屿小声的问,“妈妈,你今天在那个庙里画的符,是不是昨天晚上教我画的那个?”
“你看出来了?”洛闻书有些意外。
“嗯。”洛星屿点头,继续问,“妈妈,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教你画的符,和庙里那个,都是名字。”
“是元福吗?”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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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两天,相安无事。
时间很快来到9月1日,周五,春山的一部分中小学及大学,象征性的开了一天学。
从校长到班主任,一级一级的发表讲话,再领个书打扫一下班级卫生,一天就过去了。
这天下午,金有钱接到一个电话。
是他高中的同班同学打来的,名字叫贺晴,两人以前关系还不错。
“金子,我最近遇上了一个事……”贺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你说。”金有钱是个不错的听众,他以为贺晴会接着说下去,没想到对方忽然话题一转,问了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淼淼吗?”
贺晴口中的淼淼,名字叫周之淼,跟他们是同校同届的,不过班级不同。
金有钱跟贺晴两个读的吊车尾的15班,而周之淼好一些,在中游的8班。
那时候的周之淼,长发及腰,皮肤白皙,明眸皓齿,且个子又高,腰细细的,腿又长又直,即便是穿着统一的校服,站在人群中,也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周之淼家庭条件很好,学的钢琴,高一第一个学期,在学校的中秋晚会上弹了一首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惊艳了台下无数的少年。
之后三年,周之淼一直是学校男生票选校花第一名。
并且不止是本校,在其他学校男生群体中,也是小有名气的。
金有钱那时候还不是小黄毛,主要是学校管得严,家长管得更严,成绩不好没关系,头发是坚决不许染的。
当时大部分差生忙着早恋,而他还没开窍,沉迷游戏不可自拔,能对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小人流口水。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是知道周之淼大名的,并且还给她投过票。
如今金有钱大学刚毕业,时间过去了四年,听到周之淼这个名字,依然能回忆起那张脸,并且有一种恋爱的冲动。
“怎么突然问这个?”金有钱问道。
电话那头的贺晴,沉默了好久,搞得金有钱差点以为电话是不是挂断了,她才出声,“我昨天,在一家咖啡厅,看到一个跟淼淼长得很像的人……”
之后金有钱从贺晴口中,得知了发生在周淼身上的离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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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晴跟周淼是很好的朋友,从幼儿园到高中,读的都是读同一所学校,而在高中之前,更是一直同班同桌。
高中毕业后,周之淼考上了邻省的一所大学,而贺晴去沿海。
天南海北,距离甚远,但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电话,视频,各种社交平台,每天都有联系。
“大一那年国庆,淼淼约我去她那边玩,说是同学给她推荐的景点……”
那是一处未开发的景点,只有本地人才知道。
贺晴当时家里有事,就没有跟着一起去。
而她为人比较谨慎,相关的新闻看得多了,难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就试着开口劝周之淼别去,并建议她嫌人多可以去那种比较小众的正规景点。
后者对此并不在意,说那个景点并不偏僻,就在那个同学家附近,走一段山路就到了。
话说到这一步,贺晴也就不再劝了,只嘱咐周之淼一定要注意安全。
国庆长假的前两天,周之淼每天都会给贺晴发很多照片,不得不说,照片里的风景是真的很美。
第三天早上,周之淼跟贺晴说,那个同学要带她去山里玩。
之后一整天,都没再联系贺晴。
到了傍晚,贺晴忍不住担心,打了个电话过去。
周之淼很快接了电话,贺晴问她在哪里,她说刚从山里回来,那里面没信号,所以没给她发照片。
贺晴这才放心,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周之淼发来一箩筐的照片,有拍风景的,有自拍的,有跟同学合拍的。
“那时候我看着淼淼发来照片,总觉得里面的人有一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只觉得是p图的原因。”
周之淼第四天一早告别了同学,当天中午的飞机回到春山。
那天晚上,贺晴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周之淼在电话里说,她好像有点过敏,脸上长了好多痘痘,打算第一天去医院看看。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淼淼的情况开始变得糟糕……”
周之淼脸上的痘痘越长越多,住院观察了几天,也没什么结果。
之后周家父母带着她,辗转了多个医院,甚至就连国外也去了。
而周之淼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痘痘从脸上蔓延到全身,红肿,流脓。
她跟贺晴依旧保持这联系,电话,社交软件。
但是不再打视频电话。
贺晴再次见到周之淼,已经是放寒假的时候了,她从沿海回来,去找周之淼。
开门的是周家父母,夫妻俩眉宇间的愁字太过明显,说周之淼在房间里,又跟贺晴说‘你看看能不能劝劝淼淼,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贺晴在周之淼的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自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敲响房门。
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谁?”
“我当时听到那个声音就愣了……”
而那只是开始。
贺晴跟周之淼沟通后,推开房间门进去。
第一反应是黑。
当时是大白天,外面阳光明媚,可是周之淼的房间里,却几乎是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而且有一种长时间没有开窗通风的腐朽的味道,还有一股很淡的,说不上来的臭味,可是屋里的空调是开着的。
那天贺晴在黑暗的房间里,陪着周之淼说了很多话,她想着进门时周家父母跟她说的话,于是尝试着去劝周之淼。
“我一开口,淼淼顿时就不说话了,之后过了好久好久,她才沙哑着声音问我,要不要看一看她的样子……”
之后,房间里的台灯亮了起来,照亮一个角落。
贺晴看到了半个多学期未曾谋面的周之淼。
一瞬间,她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张着嘴,说不出任何话,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
“如果不是在那个家里,不是先见到了周叔叔和周阿姨,我甚至完全不会去考虑那个人是淼淼……”
肥胖的身躯,黝黑的皮肤,头发短且稀疏油腻。
脸盘子是以前两倍大,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痘印,有些还溃烂着冒着血珠。
身上的肌肤也是如此。
眼睛空洞无神,手指短且粗。
……
眼前那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甲,没有一点跟贺晴记忆中的周之淼对得上!
“怎么会这样?”金有钱听到这些,只觉得难以置信。
而他只是听了描述而已,无法想象,当初亲眼见到那一幕和亲身经历那一切的周之淼,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在昨天之前,我一直觉得,淼淼是当初去那个同学家附近旅游,感染了什么特殊的病毒,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贺晴这几年来,一直十分的自责,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再多劝两句,或许周之淼就不会跟那个同学去那个未开发的景点,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噩梦。
周家父母,当时去找过那个带周之淼去旅游的同学,但是没找到人,校方说那人国庆长假回来就退学了。
顺着档案里记录的地址去找,也没结果,并且问了无数当地人,没有一个认识周之淼照片里的地方。
“你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起这个?”金有钱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跟贺晴以前关系是不错,但也没到可以分享这种秘密的程度,而且这都过了好几年,贺晴忽然联系他说起这个,就更奇怪了。
“我听他们说,你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师……”贺晴说出了原因。
金有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觉得周之淼的事情有古怪吗?听你描述,特别是那个同学,真的很可疑。”
“那个人的确很奇怪,但促使我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是在昨天傍晚,我在公司附近,遇到了一个人,当时看到背影,我就愣住了,她真的就跟我记忆中刚上大学时的淼淼一模一样……”
贺晴当时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匆匆追了上去,一直到一家咖啡厅里,终于见到了对方的正脸。
“我之前跟你说,我看到了一个跟淼淼长得很像的人,其实不是,那个人,她简直就是大学时期的淼淼!从头到尾,一模一样!”
那个人好像是去赴约的,贺晴听对面的男人叫她阿娇。
贺晴当时真的太震惊了,就想着靠近点去看,结果对方忽然看了过来。
“当时对上那双眼睛,我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很快对方就收回了视线,跟对面的男人说了声抱歉,起身就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贺晴这边看了一眼。
贺晴毫不犹豫的起身追出去,却找不到那个身影了。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就是觉得那个人真的很奇怪,刚好前几天听到大家在群里提到你,说你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师,就想联系你,问问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