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1 / 2)

重生之不做贤妻 荔箫 3284 字 9个月前

新君继位是个大事,便是乡野农妇也会关注,楚沁就算上辈子活得再糊涂也记得当今圣上离世时年过六十了。

现如今皇帝才四十多岁,距离驾崩理当还有十几二十年。若说这会儿就病重到需要太子监国,她觉得不大对劲。

不过这不是她现下能操心的事情,哪怕是裴砚现在也没资格面圣,圣体安康与否他们都只能瞧着。

是以在不必参宴这件事上,最让他们头疼的反倒是“合家团聚”。

若按着原本的打算,楚沁随裴砚入宫参宴,这除夕就在宫里过了。但现在宫宴取消,他们就势必要回国公府过年,不然免不了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

楚沁想到上辈子每逢过年的种种“逆来顺受”心里就累,连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裴砚看出她的情绪,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温声宽慰她:“别怕,我这个嫡母最是好面子的。除夕全家都在,这又正好是我初露头角的一年,她不会在这时候给我们使袢子。”

楚沁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眉头舒展了些:“也是。”语毕顿声,转而又问他,“年初二还要回门,你……”她不确信地打量他两眼,“你得空么?”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他回门的事,上辈子一次都没有过。

因为“初二回门”虽是民间习俗,但放在官宦人家总是有所不同。官宦人家素日应酬走动都多,过年就恰好是个串门的好时候。为着仕途考虑,维持同僚之间的关系总比已结了姻的岳家重要些。

尤其是像楚沁这样高嫁的,娘家在裴砚的仕途上帮不上任何忙,所以在这样的回门的事上,裴砚若说一句“忙,不得空”,谁都能理解,楚沁自己回去也一样。

是以上辈子她便“善解人意”到了极致。除了婚后第三天的那次回门是和裴砚一起以外,其余每一次她都是自己回去的。其间他也提起过要与她同去,但她总是客客气气地回绝掉,只劝他忙自己的事。他便也不强求,只是会在那天备好厚礼,让她带回娘家。

相敬如宾——上辈子这四个深入了他们两个人的骨髓、浸透了他们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甚至可以说,就算那时天塌下来、毁灭众生万物,他们都能客气到最后一刻。

可现下想起回门,她就这样很自然地提起了这种要求。不止提了,她还希望他真的能陪她去。

裴砚理所当然:“自然得空。便是真有什么事,我也不能放在那天啊。”

楚沁心绪复杂了一顺,裴砚不知她在想什么,闲闲地又在她额上吻了下:“回门的年礼我都备好了。其实过年若不能进宫,我就闲得很,你若想在娘家多住两天也随你。”

“那就多住两天!”楚沁抿笑。

“好。”裴砚点了头,心下便盘算起了要将年礼再添些东西的事。

日子这般一晃就到了除夕,国公府里从天不亮就已热闹起来。膳房那边风风火火地备起了宴席要用的菜品,各院的人相互拜年道喜。就连小孩子们都早早地起了床,各自随着姨娘去向胡大娘子问过安后就聚在一起放鞭炮,府中花园里还置了冰雕,有仙子仙女、有飞禽走兽,件件都栩栩如生。

这天是不会有外人来登门拜访的,会来敲国公府大门的也就只有裴砚与楚沁。二人到时正是晨光熹微之时,门房也知他们要来,一见马车停下就迎了过去。等入了大门,又见一婢子迎上前。

那婢子楚沁以前见过,是于氏跟前掌事的秋水。秋水边迎他们进去边小声禀话:“我们娘子特差奴婢来迎您,说让您先去见她,再一道去向胡大娘子问安。”

言下之意,无非是怕胡大娘子为难她。

楚沁感激地看了秋水一眼,向她道了谢。待得见了于氏,自更不免一番谢言。然而这事倒是于氏过虑了,她们去向胡大娘子拜年的时候,胡大娘子满面的笑容都慈爱柔和到了极致,对着于氏是一贯的和气,对着楚氏更是愈发的嘘寒问暖,话里话外都是对他们住在外头的担忧,难听的话连一个字都没有。

楚沁心里好大一个服气。胡大娘子这套本事,便是上辈子的她也做不出来,这辈子更无心去做。二人于是在小坐了两刻后就和和气气地告了退,胡大娘子的亲儿媳苗氏出来相送。苗氏没有胡大娘子那样的功底,做不出那份亲热,神情不咸不淡的。走到端方阁外,苗氏才笑了笑,打量着楚沁意有所指地提起:“三弟妹大概还不知道,四弟的婚事定下了,是谢家姑娘。”

楚沁眉心跳了跳。

苗氏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当下朝中门楣最盛的谢家就一个,便是皇后的娘家。苗氏说这话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更有些幸灾乐祸的架势,无非是想让她和裴砚别太嚣张,让她知道胡大娘子又得了个名门毓秀的儿媳。

可楚沁不大在意,因为这个出身名门的四弟妹注定是个明白人,甚至就连裴砚的四弟裴烨日后向着谁也不好说呢。

她便只不大客气地一笑,福了福身:“这真是门极好的亲事,恭喜了。只是我也得叮嘱二嫂嫂一句,谢家满门清流,女儿个个教得温婉大方,最是见不得尖酸刻薄的事,二嫂嫂日后和这位弟妹相处可要当心。”

苗氏脸色骤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沁听着她骤然尖刻的话音笑了笑,只当未闻,侧身拉起于氏的手:“许久没跟嫂嫂好好说话了,嫂嫂若是得空,不妨去睦园坐坐?”

“好。”于氏心领神会,二人就结伴走了,独留苗氏滞在原地。走出不远,于氏打量着楚沁,叹了口气:“你如今脾气是愈发地烈了。其实何苦与她争?她等着看你的乐子,你不理她也就过去了。”

楚沁一哂:“人活一世,不蒸馒头争口气。”

她想,上辈子她就是太“不争”了。苗氏事事与她针对,她步步相让,让到最后总归还是因为我兄弟两个的事情翻了脸,之前那么多年的隐忍都是白忍。

既然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忍。反正看裴砚那个脾气,也不大喜欢忍。

于氏也不好都说她什么,二人便这样结伴回了睦园。当晚一顿家宴也是和和气气的,不知是不是因为阖家都在、男丁们也一个都没缺席的关系,胡大娘子面上见不到半分对儿媳的刻薄,整个厅里都一派和睦。

临近子时,庭院里放起烟火,酒足饭饱的众人陆陆续续地结伴而出。因宴席上男女分席,当中以屏风相隔,楚沁并没有刻意地去男席上找裴砚,自己就与于氏结伴出去了。

她们走到廊下的时候,一朵烟花正窜向天际,在夜幕上炸开一片橘红。楚沁仰着脸漫开笑,忽而腰间被人一揽,她蓦然侧首,裴砚也正看着烟花,轻轻啧了声嘴:“怎么不带我玩?”

楚沁哑然,于氏在旁扑哧一声笑出来,促狭地睃了楚沁一眼:“你们夫妻好好玩,我去看看孩子们。”

烟花一重叠过一重,在京中各府之间连点成线。

皇宫之中,因皇帝抱恙,这个年反倒过得格外安静。不仅宫宴没了,烟花爆竹也听不到半声,各宫妃嫔在长秋宫一同用了个晚膳就早早散了,一时直显得偌大的宫闱有些寥落。

紫宸殿中,寝殿的光火早早就熄了,从外头看着就好似圣驾已然安歇。但被侧殿、寝殿、外殿环伺的内殿仍亮着灯,皇帝坐在御案前翻着奏章,脸上没什么情绪,一众御前宫人都不敢吭声地侍立着,连御前掌事的梁玉才都只敢偶尔抬一下眼皮瞧瞧圣上的脸色。

子时过去两刻,皇帝终于放下最后一本奏章,阖上眼睛,疲惫地靠向椅背。

梁玉才见状赶忙上前,抬手为他揉起了太阳穴。思虑了再三,梁玉才道:“奴听闻,诸位大人近来对太子殿下赞誉颇多。”

“是啊。”皇帝说着,却是一声喟叹,“你瞧瞧这些奏章,但凡他批过的,朕都挑不出错来。这孩子本事是有的,就是……”

他摇摇头,忍下了后半句话。

“就是心眼太好。”

若只作为一个人来说,心眼好固然是好事,他这个嫡子事事坦荡又仁善谦和,称得上一声君子。

可作为储君,他不得不担心若太子来日以这样的性子继位要出乱子。

这份担忧其实已在他心中存在了数年,所以本朝虽惯以嫡子为储,他也直至去年才下旨立卫凌为储君;所以他一度扶持长子励王,甚至让朝臣都觉得他对励王心存偏袒。

这一切,都并非因为他在储君人选上有所动摇。他其实从未动摇过立嫡的心思,只是想用这些办法逼一逼卫凌,让他放下几分危险的仁善,让他能像一个帝王一样,在必要的时候杀伐果决。

只可惜数年的努力好似都没什么用。卫凌如今治国理政已是一把好手,但在为人处世上,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仁善之至”。

皇帝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梁玉才忖度半晌,又说:“京中卫戍的事,陛下昨日才刚下旨,又正好碰上除夕。或许再过两日,太子殿下便要上疏了呢?”

皇帝无声地听罢,一声苦笑:“你这是在哄朕。”

梁玉才连忙低头:“奴不敢。”

皇帝又一声喟:“但愿吧。”

长秋宫,太子陪母亲一同过了子时,到了新年。母子两个和和气气地又说了半晌的话,皇后几度欲言又止之后,终于还是提起:“本宫听说……陛下昨日下旨,将京中卫戍的事情交给了励王?”

太子眼底微微一沉,颔首:“确有此事。”

皇后黛眉蹙起:“陛下近来病重,谁都不想见,一个人闷着不免胡思乱想。可你听母后一句劝,这样的事,你还是该劝他的,你不要以为自己当了太子便高枕无忧,励王是个有野心的,像京中卫戍这样的大事,万不可落到他手里。”

太子沉默不语,皇后等了一等,就露出了急色:“你究竟什么主意,你说句话。”

“母后。”太子沉叹,“儿臣也知此事非同小可,若出在平日,儿臣必要晓以利弊力劝父皇收回成命。可现下……”太子摇摇头,“不瞒母后,儿臣昨日便写罢了奏章,只是思虑再三,还是没有递上去。”

皇后怔然:“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