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是啊,而且你也没有走上家族为你安排的道路……”她听到旁边的人停顿了一下,“从这一点来说,我真的很羡慕你。”
源辉月的唇角轻轻挑了挑,“因为你也很想从菅沼先生身边逃走吗?”
“……”
“三本木议员其实不差钱吧,青森系高速路工程那个受贿案,五亿日元,听起来好像很多,但是实际上对你来说有些得不偿失了。”
源辉月淡淡地回头看向他,“你之所以这样做的真正原因,是想要从菅沼先生身边逃开,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搞砸,是这样吗?”
“……”她的目光注视下,对方翕动了一下唇瓣好像有些僵硬。他正要开口说点什么,一声出人意料的脆响忽然在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划破了宴会现场的安静,被这声叫声惊吓在场众人顿时陷入慌乱。
漫过来的空气中多了一丝异样,源辉月身体一僵,蓦地察觉到那是对她来说格外敏感的,血的味道。
“发生了什么?把灯打开!”
她听到目暮警官在几步之外大喊,现场的导演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重新打开灯光。视野亮起来的瞬间,更加刺耳的尖叫声隔着人群传来,昭示着某个不祥的事实。
远远地有人在不可置信地大叫“原田市长?”,还有人在喊“救护车呢?快点叫救护车!”“警察在哪儿?”
兵荒马乱中,源辉月踉跄了一步,揉了揉额角,控制着开始眩晕的大脑从这一片混乱信息中迅速抓住了重点——原田佑一郞被袭击了,被她之前推断出的那个手法。
“白鸟警官。”她立刻开口叫住条件反射要往案发现场冲的警察,“那边交给目暮警官就可以了,你和其他人还是留在这里吧,别忘了工藤君的那个电话,小心这是调虎离山。”
青年警察怔愣两秒,猛然反应过来,满头冷汗地点点头,转身就叫住了几个还没来得及走的同僚,几人飞快地把还没搞清楚情况的三本木议员围在了中间。
视线掠过那张茫然和震惊交错的脸,已经开始不适的身体状况让源辉月懒得再跟他啰嗦,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领带把他拽下来,“我知道刚才目暮警部来告诉你暗杀的事情的时候你并没有相信,以为是警方借这个借口限制你的行动,对吗?”
三本木茫然的视线转到她的脸上,下意识点点头。
“那现在你自己看看吧,你应该记得自己刚才正在往哪个方向走吧?如果不是我把你喊到这里来,现在被那个水晶吊灯砸到地上的就是你了,你觉得这真的是个意外吗?”
她的脸透着纸一般的苍白,眼睛却极亮,像极地森寒的冰川。三本木望进她的眼瞳中,一个激灵,终于被冻清醒了。
他立马摇头,慌乱地问,“真的有人要杀我?为什么……”
“这要问你自己了,你跟哪些地下组织接触过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旁边正在警备的白鸟警官闻言下意识侧过头。
“我……”议员正要下意识说出什么,忽然顿住。
冷淡打量了他两眼,源辉月忽然松开了手将他推开,然后轻声说,“三本木先生,无论承不承认,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是最清楚的。”
“老实说,对于你之前的处境,我其实颇为理解。外人不清楚,认为你出身极好一生顺遂,从政之路顺利坦荡,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有菅沼君帮你解决,看似高枕无忧。但实际上你并不想要这些吧?”
男人身体一震,迟疑的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
“周围的朋友、家人、后援会的成员,大家聚集到一起为了你的事业努力,不是因为看好你,不是因为三本木史郎是个多优秀的人,而是完全是因为你身边的菅沼。因为菅沼先生选择了辅佐你,所以他们才会帮他来帮助你。”
“越是在他身边,你就越发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伟大的是菅沼先生,三本木史郞却不值一提。所以你做这么多,甚至不惜把自己看起来成功美满的人生也毁掉,就是为了摆脱他。金钱和权利,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其实有时候也没有那么重要,对吧?”
三本木的脸色迅速白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扎在心中已久的那根刺,神色陡然变了变。
“但是,即便金钱和权利可以放弃,生命对你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吧?”
源辉月随手理了理袖口,视线却并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否则只要挑一座足够高的楼往下一跳,你就自由了,多省心、多简单?还折腾这么多事情干什么呢?”
“你想摆脱菅沼,不是自己要死,而是要他死,我说得没错吧?”
旁边听到这句话的警察下意识将视线全都移到了三本木身上,就见这位议员先生脸色苍白,却好像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纷纷心中一惊,暗自提高了警惕。
源辉月的脸色这会儿已经比对面的人还要白了,却半点不见虚弱的样子,气场强大得像一把锋利的刀,正在慢条斯理地把面前的男人从内心到灵魂一一剖开。
“既然把自己的生命看得这么重,那就好好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你招惹了什么东西你自己都不知道吧?这只是第一波,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但是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会就此放弃吧?”
随着她的话,三本木额前的冷汗越来越多,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刚刚是谁给你打的电话?”源辉月冷冷地问。
在她冷淡的逼视下,三本木挣扎了半晌,终于像一个紧闭的贝壳被撬开了口。
“是……是那个组织的人。他们说前段时间那个受贿案的新闻能够帮我摆平,让我到这个宴会上来跟他们的成员接头。”
白鸟下意识插口问了一句,“他们的成员就在这个宴会场上?”
“对,但我不知道是谁。刚刚接到的电话就是指示我去找他。”
源辉月:“你知道跟你联系的那些人的具体信息吗?”
三本木虚弱地摇了摇头,“他们是自己找上来的,我跟他们都是通过网络和电话联系,根本没见过他们的人,对他们了解得不多。说句难听的,就算我被抓了,把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对他们来说也构不成威胁,他们没道理要杀我……”
与虎谋皮的人总会心存侥幸,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判断到老虎的想法,只要小心一点,就能从老虎的利爪下幸存。
源辉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终于移开目光,“那些人也不算在骗你,只要你死了,这个受贿案的确就解决了,你也不用烦恼了。”
三本木表情一僵,脸色彻底惨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