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冈手都在发抖,自己抖还不算,还带着手里的托盘一起共振。
他惨白着一张脸,一路顺拐走到源辉月面前,艰难得几乎有些滑稽。他那王八蛋师父——哦,现在可以把“师父”两字去掉只给他剩个王八蛋了,还在喋喋不休地当旁白作介绍。
“知道俄罗斯□□吧,工藤君。你这么聪明,应该不需要我来解释玩法了。我只给你留了一颗子弹,你或者源小姐,你可以任意选择一个人开一枪。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放你们离开。”
一股寒意几乎是贴着脊梁骨窜上了他的天灵盖,冲田定在原地抬头去看源辉月。
她看起来不太想玩游戏,只想把这把枪连带子弹一起钉进西条大河脑袋里。
然而他那倒霉王八蛋师父好像还没有半点自觉,“你们两个人,开一枪。十二分之一的概率,怎么样,这个机会够大了吧?”
他这会儿简直像少年漫中该被打死的反派,又疯又癫还心理变态。说完这句话后就朝着源辉月扬了扬下巴,命令道,“你亲自装子弹。”
冲田冈抖得更狠了。
然而大概是看他面前的人半晌没动作,西条大河冷笑着把腰间的刀解了一把扔到她面前,“或者说你想选这个,让我砍他一刀试试会不会死?”
安静半晌,源辉月终于动了。
冲田冈眼睁睁看着一双线条优美的手将托盘里的枪拿起来,手指一勾打开转轮,另外一只手指尖松散捏着子弹塞了进去,然后顺手在旁边一拨。
机铦转动撞出“咔哒”一声脆响,转轮停了下来。然而那双手却没有把枪放下,纤长的手指搭在漆黑的枪管上,有种别样的美感。
冲田冈提心吊胆地听着他反派师父在后面冷哼了一声,“你最好别耍花样。”
“……”
说真的,这把枪要是下一秒就对准了他身后那王八蛋的脑袋他也半点不惊奇。
然而源辉月最后到底是把枪放了回去。冲田冈垂着头,又哆嗦着顺拐到工藤新一面前,默默地抬起脑袋看向他。
黑发少年的表情比他冷静多了,湖泊一样的蓝眸不动声色和他对上。
“该你了,选一个吧。”西条大河冷笑道,“你或者你的姐姐,挑一个来陪我玩这个游戏,人选你自己决定。之后无论你们谁死了,或者都活了下来,我都会放你们离开这里。”
那张老者的能乐面具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苍老的嘴唇仿佛被光线扯得往上咧起,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
“她不是对你很重要吗?你不是很爱她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感情有多少是真的。冲她开枪,你自己就安全了,但是有六分之一的几率你会亲手杀了她。来吧,选吧,让我看看在性命面前,所谓的亲情还剩多少哈哈哈哈哈……”
他近乎癫狂的笑落在空旷的大殿前,将现场砸得一片寂静。
杀手在西条身后眯了眯眼睛,留下的那个下属凑到他身边,“就这样任由他胡来吗?”
“看看再说。”
他看着神经质的西条,眸色暗了暗,又将视线转到源辉月身上,黑发美人精致的脸像是落了一层霜,西条大河似乎这一次彻底把她惹恼了。
他斟酌片刻,决定暂时先按不动。
京都警局的警察们这时候已经赶到了比叡山,秘密把那座被圈起来的寺庙周围围了起来。之后他们派了两个人,穿得灰头土脸装成在山里迷了路的游客,摸到岩手寺周围去查看情况。
带队的警部叼着烟内心火急火燎,外表却还必须保持平静地在外头等着。
老实说他总感觉这次行动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一根烟还没抽完,派出去装迷路游客的兄弟电话打回来了,他连忙按下接通,就听到对面连招呼都来不及打,急急忙忙地汇报,“警部,我们好像找错地方了。”
带队的警部心底一个“咯噔”,那点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祥预感终于落到了实处。他深吸一口气,把烟掐灭了,“你那边什么情况,先汇报。”
“是,我们刚靠近的时候就发现这座寺庙里头乌漆嘛黑的好像没人,在围墙外头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我就让一个身手好的兄弟翻进去看了看,结果发现里头就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寺庙里还没通电,两个和尚都准备休息了。”
“别说最近两个月了,他们说最近半年都没生人来过这地方。我去查看了寺庙的厨房和仓库里头的食物储备,他们没说谎。”
汇报的属下口条伶俐,前前后后解释得非常清楚,除非西条大河和他那帮手下是群不需要吃饭的神仙,否则他们仿佛的确是找错了位置。
可是出发之前,绫小路文麿还斩钉截铁地跟他说不会有错。
警部心乱如麻,一会儿觉得“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到底也还只是一个还在念高中的少年,推理一时出现了偏差也有可能;一会儿又感觉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派出去的属下还在岩手寺里等着回复,他思量了片刻让对方先继续在那里守着,然后咬牙给绫小路打了电话告知了自己这边扑了空的消息。
绫小路仿佛比他冷静,听完他的话后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让他把人暂时撤回来。
因为不必摆在台面上明说的原因,此次救援行动全权归他指挥。带队的警部在摇曳的林海波涛里挂了电话,被带着凉意的山风一吹,大脑忽然清醒了一瞬。他再次回味了一遍电话那头的同僚那波澜不惊的语气,心底突了突,冒出了个出人意表的想法——这小子不会早就知道岩手寺这里没人,故意溜他的吧?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被绑架的是源氏的大小姐,无论处于警察的职责还是他自己的家族背景,他疯了才给她的救援行动增添障碍。
带队的警部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问题,缓缓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