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源辉月拉开审讯室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外面等着的警察积极地表示“您辛苦了”,然后跟她做了简单交接,走进了她背后的门。她慢悠悠地拿着那张卡片重新揣回口袋里,踱到玻璃墙前,柯南和松田还站在原地注视着墙背后的人。
十多分钟前还“铁骨铮铮”的工鸟这会儿正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认命的绝望。
源辉月透过玻璃墙看过去,忽然有点好奇那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能怕他怕成这个样子。
她刚想到这里,耳边忽然冷不丁传来一句,“梅菲斯特是谁?”
她一顿,无辜地扭过头去,思考了片刻,“《浮士德》里的恶魔?”
松田阵平朝她露出一个“我听你瞎扯”的表情,随即他意外地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常磐集团参与了辰井组的贩毒案已经是不可狡辩的事实,可以对鸿上隼进行提审了。”
工鸟,也就是鸿上悟把一切都供认了出来。他是鸿上隼的儿子,但鸿上隼也不止他一个儿子。这是一个经典的豪门狗血故事,鸿上隼作为豪门中盛产的渣男代表,娶了一位正经妻子后,外头还跟着一打的情人加私生子,父子之间的感情可能比春日湖面上的没化完的冰片还淡薄。八年前鸿上悟失手杀人,这位渣爹果然也毫不犹豫地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鸿上悟在无路可去之时,忽然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曾经在某个高科技展会上和他有过交谈的年轻人。
“梅菲斯特?”审讯室内的警察正在询问详细情况。
“……是,在展会上的时候他就跟我提过他的构想,他是个顶尖的软件工程师,他说他在所有自己参与开发的系统里都留下过后门……我很感兴趣,但是当时还有其他顾忌。在杀人之后,逃亡路上我再次遇到了他,他说他可以帮我。”
“他帮我伪造了自杀现场,然后带我去了一个黑医的诊所整容,化名工鸟回到东京……他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我想赚钱,想出人头地,他当时笑了一下,说‘好,我可以继续帮你’。”
“他给我提供了大量的启动资金,帮我找到了辰井组当他们背后的金主……他说想赚钱,最快的方法一个是赌场,另一个就是毒/品。赌场的位置他帮我找到了,制作毒品的技术也是他提供的……”
那位神秘的“梅菲斯特”就好像《浮士德》中的恶魔投影到人间的实体,他津津有味地做着一切没有意义也没有回报的事情,好像就单单想看看一个人类的灵魂能够如何堕落。他出现的时候突如其来,离开的时候也毫无预兆。
“大概在五年前,地下赌场和辰井组的毒品生意都走上正轨之后,他忽然就不见了。”工鸟垂着脑袋坐在座位上,“往常联系的手机号注销了,住所也搬空,所有痕迹都消失了。”
“他没有留下什么消息或预兆吗?”审讯的警察问。
“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离开得毫无根据……我感觉更像是,他忽然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毫不犹豫把我放弃了……”
“当时辰井组的扩展得罪了另外一个帮/派,他又忽然消失,我正焦头烂额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找到了我。”
警察抽出一页资料看了一眼,“你的父亲?”
“对……他说他早就知道我在做什么,还说当时我自杀逃跑时有些首尾还是他帮忙抹平的,然后他提出了跟我合作。”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利益是永恒的,鸿上悟就算再恨他这个亲爹,但亲爹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的钱却是实打实的。
“……之后的你们就都知道了,我答应了。地下赌场和毒/品生意赚的钱被他注入常磐集团内部的资金流,通过多种手段洗白,然后我拿着这些钱继续扩大辰井组的版图。”
警察拿出一张照片展示给他,“这个人你认识吗?”
工鸟瞥了一眼,“山崎,他是我父亲在警方的内应,和他是老朋友了。八年前我那个杀人案就是他帮忙摆平的,让警方认定我已经自杀。他果然也被你们抓了?不过关不了几年总会放出来的,我父亲已经答应他等他出来之后给他一大笔钱,而且给他儿子在常磐集团预留了一个高层的位置。”
审讯室外,源辉月望着似乎已经彻底放弃抵抗,有问必答的工鸟,搭在手臂上的指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松田阵平在她旁边问。
“他对梅菲斯特的恐惧是真的。”源辉月没有直接回答。
松田看了她一眼,忽然起了个题外话,“说起来,那位叫做青池透子的女性,我们调查辰井组的时候顺便也查了一遍她的经历。”
源辉月敲打在手臂上的指尖忽然一顿。
松田阵平从身后的同僚手里接过一份报告,转手递给她,“当时将她带到那个地下赌场诱骗她欠下大笔金额的客人,是个你认识的人。”
源辉月的视线扫过去,停在了那份资料最上头的照片上——大木岩松。
果然是个她认识人,一切都串起来了。常磐集团的确一直暗地里都和辰井组有勾结,一方提供资金和洗钱的渠道,另一方为常磐集团的需要巴结的对象们提供某些“特殊服务”,再加上藏在警界当眼线的山崎课长,这三方结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同盟。常磐集团和山崎课长共同撑起一把由钱和权编织的大伞,庇护着辰井组这株渗着毒的植物在阴地里肆意生长,再稳定地给与他们反哺回馈。
柯南沉默了一会儿,“所以原桑在信里写的‘黑暗’就是这个?他是发现了常磐集团和辰井组的交易,所才被选中成了连环杀人案的第二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