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的人的确是源辉月安排好的,带队的是稻见和田丸。
一群人并没有表露身份,但水无怜奈刚上到地面,和他们一打照面,就窥到了某种微妙的味道。
无论是作为组织成员还是没有外交豁免权的间/谍,被公安警察注意到都不是什么好事,她在稍稍一顿之后,就不动声色地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继续假装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主播,默认了这些身材精悍的青年都是源辉月口中的“源氏养的莫名其妙的人”。
田丸和源辉月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人下去清理场地了,他们并不方便直接出面救人,源辉月就干脆通知了目暮警官,又给还等在墓地里的香板夏美发了消息,安抚了里头众人的情绪,让他们等着搜查一科的警察过来。
最后,就该处理烟火师了。
烟火师选择的那栋烂尾楼就在城堡所在的山峰脚下,往上望去,正好可以眺望到城堡立在悬崖边上的美景。
开发商当初也的确将它作为了卖点,甚至准备以这栋大楼为起点,环绕着山脚打造一个欧式风格小镇,只可惜宏图展到一半资金链断裂,合作人跑路,雄心壮志最后落成了断壁残垣。
公安的人将大楼围了,却并没有上去,只粗略清理出了上楼的通道,就在原地继续等待指令。
稻见亲自开车将人送了过来,车上只有源辉月和安室透。水无怜奈刚刚在地底受了一回刺激,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继续和某位大魔王待在一起,宁愿留在城堡外面对一群公安。女主播体贴懂事地表示自己担心还留在下面的同伴,并且不愿意打扰他们工作。
幸而源辉月也不知道是没有察觉还是不太在乎,应下了她的体贴。
下午六点半,汽车开到了某栋烂尾楼下。黄橙橙的夕阳笼罩了整片山林,一群飞鸟展着翅膀从蒙着滤镜的天空掠过。
安室透下了车之后往周围看了一圈,在一群警察中央也没什么不自在的表情,“我在下面等着辉月桑吧。”
源辉月可有可无地答应了,在几个公安的簇拥下,抬脚走进了大楼。
底下的入口明显是刚被挖出来的,两侧堆了一堆碎石,空气里还残留着硝烟和火药刺鼻的气息。
直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金发青年身体微微往后一倾,靠在了车门上,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的风见这才敢走过来。
“那对母女那边,我带着人到了地点准备救人,就发现三系的目暮警部也找来了,同行的还有大阪府警察本部长家的那位公子。”风见低声汇报,“三系的刑警比我们更适合露面,所以我就没有行动。”
安室透轻轻笑了笑,“应该是柯南君安排的吧,果然一如既往地周到呢。”
风见一愣,“源小姐的弟弟?”
他没记错的话,那孩子才七岁吧?
“是啊,这个世界上总是会存在天才啊……你在想什么?”
“……”
想起了某个在警界内部广泛流传的传言的风见:“……不,没什么。那个,咳,不愧是源小姐的弟弟。”
这一次的行动是个联合任务,烟火师的威胁性远比普通人以为的要大得多。毕竟其他炸/弹犯都是独来独往,只有他把自己活成了个军火商,他对公众安全的威胁甚至比得上一个横行无忌的极/道组织。
警界内部对这次行动非常重视,风见所在的部门当然也参与了,这会儿守在楼下的都是他们的人。
源大小姐做事情从来不需要别人批准,更不会事写一份文件给他们讲解行动内容和目的是什么,他们只能自己艰难地跟上她的脚步。所以这会儿风见站在楼下跟上司汇报完情况,大脑还有些转不过来,甚至感觉有点像在做梦。
然而唯一纵观全局的上司并没有照顾自己下属的智商和心理,他听完汇报只是平静点了一下头,然后问,“松田警官也来了吧,人在哪儿?”
“哦,他去那边抽烟了。”风见连忙往大楼背面的方向一指。
还找他借了个打火机。
降谷零略一挑眉,“他没上去?”
风见摇了摇头。
他感觉上司的眉心似乎倏然簇了一下,眼瞳中多了几分沉凝的情绪。他来不及问,就见到他摆了摆手,“我去看看,你继续守在这里。”
“是。”
大楼周围的配套设施还没修好,开发商就跑路了,平时会来这里造访的除了某些实在无处可归的流浪汉,就只有某些在大自然里生活的小动物。
周围的植物生了将近半人高,降谷零沿着墙找到背面,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靠在墙上抽烟的黑发青年。
他面前是片生着厚厚苔藓的水池,开发商当初大概在这里规划了个花园式景观,底下细密的鹅暖石一路铺过去,太久没有人打理,杂草已经快要将石子埋得看不见了。
降谷零拨开草丛走了过去,“我还以为你一到这里就会冲上去。”
叼着烟笑了笑,松田阵平含糊地说,“然后给他一枪?”
他的视线依旧散漫地落在面前的水池上,倒映着夕阳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波光下有一个模糊的倒影。
降谷零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把玩的御守,微微一怔,“这个是……”
“上次在难波布袋神社抽到的那张签。”
青年垂眸扫过去一眼,嗓音忽然轻了轻,“……所以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运气很好。”
“什么?”
松田阵平的嗓子有些哑,懒沉沉的,没什么表情背出一段资料,“单亲家庭,父亲从事暴力相关行业,因为某些意外失业,然后消沉、自暴自弃、酗酒,童年和少年时期被周围人嘲笑排斥……”
“阵平!”
“我不是在说我自己,”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我刚刚念的,是烟火师的资料。”
降谷零蓦地怔住。
依旧挂着那个看起来漫不经心的笑容,黑发公安拎起那个御守,垂眸看去,“难怪那家伙要这样说,我大概的确是比他幸运多了。”
“……”
“所有的拆弹专家都是设计炸/弹的大师,上面那个水银炸弹是我做的,但是他居然没有认出来,还真以为是他自己的。”
“也对,”松田阵平轻飘飘地说,“他跟我选的地点都一模一样。”
一阵风吹来,水池上的影子被扭曲了刹那,又重新复原。
就好像水底下有一个人,正透过水面,笔直地、固执地和他对视。
“这个问题……”降谷零忽然开口,“我还以为你已经跟辉月讨论过了。”
“什么?”
松田恍然回神,侧头对上了好友的目光,就见他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我忘了,当时你没有听到。研二后来没有告诉你?”
另外一头。
高层的墙壁没有完全封口,像个建了一半的半开放平台,傍晚闷热的风从山林吹进来,平台上的视野一百八十度开放。
源辉月走到倒数第二层楼层时,终于找到了烟火师。
回荡在空旷楼道中的脚步声似乎将沉浸在拆弹中的烟火师惊醒了,源辉月看着他佝偻地转过身,身边是乱麻似的电线和零件。
他像条被逼到了绝境的野狗,双目赤红,低低喘着粗气,似乎理智早已随着脑髓一起湮灭,让和她一起上来的公安几乎是立刻警惕地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