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影视作品中,犯罪分子引爆炸/弹时都会体贴地给炸/弹设置一个倒计时,倒计时时间随情节需要而定。
如果需要主角团成功拆除炸/弹得到一个大团圆结局,倒计时的时间就会很长,留出足够的拆弹空间;如果想要体现角色的英勇,得到一个悲伤但隽永的悲剧,倒计时时间就往往只有十几秒。
现实不是影视,犯罪分子不会体贴地配合主角来行动,而降谷零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主角。
他冲进洋房时什么都没想,倒计时还有几秒,来不来得及,那位从来都不听话的大小姐会不会乖乖待在原地等他。
所有的变数和可能性全都从他脑海中抹去了,他头一次完全没有去预推接下来的发展,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固执又执着的目标。
洋房的布局在方才找人的几分钟里早已经被他摸索清楚刻在脑海,进门之后左拐,顺着走廊往前,还要拐两个弯才能到达楼梯口,甚至楼梯距离那间卧室也不短。昏暗中的走廊从来没有这么长过,没人知道他能不能赶到。
空旷的洋房里几乎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和剧烈的心跳,几乎分不清哪个更吵。
就在他拐了个弯冲进房子侧面那条长长的昏暗中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
对方指节纤细,指腹按在他手腕上的温度几乎要一路顺着血管的动脉烫入他的心脏。
金发青年愕然转头,将近模糊的视野里倒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里面有炸弹,你疯了?这个时候往里跑……”
——源辉月大小姐果然从来都不听话,没有一次愿意尊重剧本当个老老实实等着被营救的公主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楼上下来快要走到后门门口了。
她刚拐过墙角就听到了脚步声,看到某个傻子正要闷头往里冲,连忙跑过去拉住了他拽着人准备往外跑,但她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没落地,就被人反手一把拉住。
对方迅速地拉着他冲到最近的玻璃窗边,手肘用力地撞开窗。
她还没来得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腰间被人飞快往上托了一下。与此同时,轰轰烈烈的爆炸声伴随着滚烫的热浪终于呼啸而至。
剧烈的轰鸣回荡在黄昏的天地间顺着街道传出老远,惊扰了无数回家路上的人。爆炸的冲击力炸毁了房间还不算,沿着天花板往上冲,几乎掀翻了半面屋顶,一时间砖瓦如雨屑溅落。
源辉月只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热风溅射而过,半秒不到的腾空状态甚至来不及在她脑海中留下感知,整个人已经重重跌在地上。
泥土的腥味和草木被碾压出的青涩味道扑面而来,爆炸带来的余震还在耳膜上徘徊不去,她的眼睛被猛然扫到的光和亮晃得发晕,而距离不远处,越来越高的热量还在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外界天旋地转像还未停歇的风暴,有人将她扣在怀里,撑在她身体上方,将一切暴风都挡在了外面。她闻到了对方身上清淡的药香,在漫天硝烟中,那点薄荷味的凉意却好像莫名比外头肆虐的热风还要鲜明。
源辉月缓过神时,耳边还在回荡高频的蜂鸣音,滚滚的浓烟映入视野,从屋子里泛出来的热浪让空气都有些扭曲。感谢外守一到底不是职业恐/怖分子,那个炸弹虽然也不知道他哪儿弄来的,但威力不算太大,至少没有到能够将整座房子炸毁的程度。
而这个时候她终于听到了诸伏景光高喊他们名字的声音。
青年大概在爆炸发生之前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声玻璃窗被撞破的动静,已经沿着洋房外侧一路找过来了。
莫名其妙经历了一场生死极速,源辉月都有点懒得动,任由身边的人一手揽着腰将她扶了起来。他边起身边回应了诸伏景光的呼喊,语气
甚至还挺镇定,对方显然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过多久诸伏景光的身影就匆匆出现在房屋拐角,他看到安全出来的两人后,终于长长吐出口气,脱力一般身体一软,靠在了旁边的栅栏上。
“你们……”
一句话没能说完,又有人声传来,听声音是被爆炸引回来的松田阵平。
这时候降谷零已经松开了搭在她腰上的手,语气格外平静,“我们没事,去给阵平解释一下吧,他肯定急坏了。”
诸伏景光喘了口气,摆了摆手,转头去给自家同僚解释情况了。
源辉月目送他离去,单手揉了揉太阳穴被还在嘈杂的蜂鸣音吵得脑仁疼,她拉了一下身旁人的手示意他起来了,自己也刚准备起身,却忽然发现他没有动。
她疑惑回头,就看到青年一手支着身体,筋骨分明的手掌撑着地上的泥土,正垂着头在原地低低喘着气。他像是处在某种莫名的失神中,方才的所有反应都是出自强自理智后的延迟,而直到此刻才在缓缓从那种状态中退出来。
金色的碎发低低垂下,扫过她的肩头,降谷零依旧跟她保持着一个安静守礼的距离,只有另一只手依然紧攒着她的手臂,手指崩得骨节泛白,力道落在她身上克制收敛,但依然下意识地抓着她不让她离开。
源辉月微怔地重新看向他,然后忽然明白了点什么,有点不知所措地抬起手。
指尖在半空中犹豫了两三秒,她终于“啧”了一声,手指落在青年沾着汗水的碎发上,按着他的脖颈往自己肩上一扣,身体自暴自弃地往前一倾抱住了他。
被她忽然抱住的人身体瞬间僵了一下,瞳孔放大了一圈。
“我没事了。”
埋在对方的肩里,源辉月就着他胸腔中轰鸣的心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微微一顿后又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