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屋内逐渐高涨的气势,安吉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位身强力壮的“伯格叔叔”显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单纯。他对人心的把控非常到位,步步为营,在搬来两星期后才提出合作,想必是有充足的把握。
甚至还为此建了这个木屋,以作为自己在安德科菲村的行动根据地。
现状已非常明了,这个来自科摩拉领,由“隔壁的好领主”格拉巴克·斯塔沃夫派来的间谍,显然也是无畏者。
虽然她很好奇这位人士是怎么成功混进格洛斯克领的,但她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也无法妄加揣测。
如果安德科菲村的村民在这里答应下来,她要面对的敌人可就不止眼前这名内鬼了,而是整个村落。
仅凭他们三个人,还真有些麻烦,甚至得和这些村民一样思考投靠好邻居的可能性。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斯莱德忠实粉丝,只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安吉的目光转回那位村长的身上。
哈沃克显然还有所顾虑,即便周围几人不断向他投去炽热的目光,也没有因此就草率的答应下来。
此刻,背负众人命运的他正在内心哀叹自己的渺小。
岁月赋予了哈沃克远超常人的见识与智慧,却未能赋予他相应的胆识与强劲的肉体。
即便他已白发苍苍,可他的仇家依然年轻强大,甚至更胜当年。
这里是格洛斯克,并非科摩拉领。那位隔壁领主,又如何能自非人的怪物手中,保全他们一村老小的性命?只怕是将他们当作用完即弃的棋子罢了。
但同样,斯莱德也从未把他们当过人看。
哈沃克的长子和妻子早就在交不起税收的歉年被一前一后的带走,生死未卜。
所以哈沃克才格外疼爱这个年轻的次子,就算对方鲁莽冲动,欠缺思考,那也是自己的至亲,是他在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年代里,唯一的心灵依靠。
凭着他的一己私情,洛克才得以破格参与这种决定全村命运的关键会议。
可即便如此,这位在村中德高望重的老村长也无法给儿子一个足够温暖的家,连那个破洞能不能在冬天前得以修补都尚不可知。
尤其是那三位骑士在这里蹭吃蹭喝,使原本就贫穷的洛克家雪上加霜。
作为安德科菲村的村长的他也不能放任其去祸害别的居民,只能将满腔愤怒和着郁血,往肚子里吞。
安吉可不知道那位村长在想些什么,只能看到他的脸色在阴晴之间快速切换着,自己的背后隐隐发凉,鼻子还有些痒痒的想打喷嚏……
老者微微垂眼以阻挡他人窥向自己内心的视线,却无法阻挡自胸腔中燃起的复仇之火。
“伯格,你要怎么保证,安德科菲村的村民能够拥有光明的未来,而不是坠入另一个深渊?”
“很简单,”见这位固执的老头终于松了口,伯格脸上不动声色,语气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安德科菲村是距离科摩拉最近的村落。格拉巴克大人的骑士们早已经在距此三公里的森林中等候。”
“只要你们公开表达站在科摩拉这边,我们的部队就会立刻出击,在安德科菲村建立属于科摩拉领的屏障。而你们,将会受到格拉巴克大人的庇护,成为科摩拉的新居民!”
在场之人无不动摇,仿佛能看到他们阔别五十年已久,现仅留存于传说中的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见多识广的哈沃克也不禁动摇起来——即便是在斯莱德篡位的时间里,格洛斯克的屏障也从未有过变化,因此他们才不得不生活在这里。
如果外面不是遍布诅咒的异境,就算这里是他们所深爱的故乡,他们也会忍痛逃离此地,只为不用再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不用再过昼夜操劳,却仍不能吃上一顿饱饭的生活。
“你们真的能破坏斯莱德……格洛斯克的屏障?可是一旦破除屏障,外界的诅咒会瞬间吞噬这里,你们要怎么保护我们不受诅咒之害?”
“这不用你们担心。而且……我们可从未说过要破坏斯莱德的屏障。”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伯格冷笑一声,“我们有‘反转的骑士’。”
就在安吉屏气凝神的认真听讲时,伯格却突然缄默。
无论哈沃克和那几名村民如何询问,甚至以合作之事诱惑他,他也不肯再吐露半分情报,甚至以天色已晚为由将他们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