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安吉,在“离家出走”还不到两三分钟后,就灰溜溜地走了回来。
里世界的格兰村雾太浓,就算现在那些巨斧人都已经“离奇失踪”,她也不想在明显有问题的雾霭里四下乱走——这个鬼地方的可见度实在太低,很容易迷路的。
还是回自己家,试试那个“水池镜面”,再看看能不能回到表世界吧……
这么想着,安吉再次走进那间无比熟悉的屋子。
可这一次,她的心里却不由得多了些莫名的情绪。
先前都只是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也没时间去仔细观察这个她一睁眼就看到的小小世界。
现在,独自回到这里的她,这才终于有了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安吉用手轻轻抚过那堵熟悉无比的墙,向里走去,很快就找到了昔日沾在墙上的那块血迹。它早已失去色彩,乍一看,很像一块深黑色的污渍。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一下那块石壁,感受到其冰冷而坚硬的触感,又过了一会,才看向最里处的地面。
那些铺在地上的茅草还是和原先一样乱糟糟的,甚至能让她产生一种自己前不久才在上面躺过的错觉。
安吉忍不住笑了笑,鼻子却有点发酸。在这个空荡荡的无人村落里,东西倒还是老样子,不免令人心生感慨。
这并不是安吉想矫情。恰恰相反,她一直都有很刻意地去忽略那些自己藏在心底的情绪。
可这一刻,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件,她一直很在意,却又不敢去细想的事情——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世界里,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斯莱德的城堡那儿虽然有安吉所熟悉的人和事,却无法成为她最终的归处。
她无比渴望拥有一个能让自己彻底放下心来的、温馨的家,这也是她想成为领主的主要原因。
没有归所,那就自己创造一个。
没有家人,那就挑选出那些对她最好、最亲切的人。等她变得足够强大之后,再将那些人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慢慢培养照料。
为此,她得形成足够强大的势力,以此来对抗这个世界上隐藏着的威胁——比如诅咒,天灾,和人祸。只有这样,才能完全保障那些“她所爱之人”的安全,才能让他们自由欢笑,自由生活。
当这个梦想实现之时,她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幸福到可以让她忽略这一路上的所有艰辛与付出,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安吉并不会把这些“矫情的小念头”说给别人听——尤其是哈德弗这个家伙,绝对会嘲笑她。
就在这时,厄里亚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主人,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我挺好的。”
安吉嘴上应着,心中那些小伤感也在同一时间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尴尬之情——
她可没有落魄到要被一把剑安慰啊!
在内心疯狂吐槽的同时,安吉开始细细观察自己腰间挂着的厄里亚。它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只是那颗红色的眼球,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滴溜溜地乱转过了……
就像是颗正常眼珠子一样。
但这种正常的事情,放在它身上,就不太正常。
感受到似乎有人正在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自己,厄里亚眨了眨眼,努力地把眼瞳转向安吉那边。
它不方便自己翻身,也就没办法在看不到她的情况下察言观色,只能小心谨慎地说道:“主人,您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呢?虽然这让我非常开心,却不符合您的性格——您一定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
听它说完这些后,安吉微微一愣,紧接着就直接喊出声来:“你这家伙果然是变了吧!!”
“变了?什么变了?”厄里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惑,“我不太能理解您的这句话。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是您最忠实诚恳可靠值得信赖并深深敬仰以及爱慕着您的仆人。”
在厄里亚话音刚落的瞬间,安吉就已经把它的这段垃圾话全部“拆解分析”了一遍。
她迅速抓住其中重点,又冷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这还真是我第一次听完你这一长串的自我介绍。你之前不是自称是我的‘部下’和‘剑’吗?怎么又变成仆人了?”
“尊敬的主人,厄里亚自始至终都会效忠于您,这些称谓也并没有这么重要。”
安吉看着不停眨眼的厄里亚,随即产生了一种“要好好刁难一下这把剑”的念头。
她想了想,坏笑着说道:“即使我要你当牛做马,你也会去做吗?”
“要真的去当牛和马可能会比较困难,以我现在的情况,只能为您扮演‘牛和马’……哞哞~咴咴~”
见眼前这把剑竟然真的开始模仿起牛马的叫声,并且还学得有模有样,安吉的思绪也跟着混乱起来。
厄里亚确实有些怪怪的,可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也没怎么和它好好聊过天,自然也不能断定:现在的它,和以前不一样……
就算厄里亚真的有些变化,可它此时的模样实在是过于乖巧讨喜,同时还带着一种浓郁的憨味儿,就仿佛是故意扮丑来逗她开心,令安吉都不忍心再去欺负它……
犹豫了很久,她才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没事了……你也不用真的去学牛马,我这是在逗你玩儿呢。”
厄里亚这才停止发出那些诡异的拟声词,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十分感谢,我的主人。我明确感受到了您对我的仁慈与厚爱,这实在是让我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之情。您大可以更随意的差遣我,也可以随时找我抱怨,或者是骂我解气。我很乐意为您效劳,无怨无悔。”
它这么说着,微眯起眼睛,眼中竟然真的流露出一丝笑意。
只是,一把长着红色眼睛的剑正在眯眼笑的场景实在是过于诡异,诡异到甚至有些令人掉SAN,就连那个“眯眼笑”的动作,也得打个问号才行。
安吉的嘴角忍不住抽抽了两下。她不想再纠结这把剑的事情,也没再去搭理它,而是径直走向位于长屋角落处的架子,将置于其上的一根灰色布条随意扎在自己脑后,作为纪念品。
随后,她不再留恋,直接转身,一脚跨进水池。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换起来,向各个方向扭曲拉伸。
下一秒,安吉就又回到了那个没有色彩的世界。
女孩蹑手蹑脚地走出水池,警惕地环视四周。
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只是,她之前从格洛斯克领带出来的那个麻袋,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吃的喝的也就算了,可那袋子里还有两位士兵先生的牌子呢。
安吉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走出房门。原先那些宛如丧尸般的谜之灵体也不知去向,此刻的表世界除了没有色彩以外,一切正常。
她没有试图去寻找自己的队友们,而是选择直接离开格兰村,是因为她推测,拉宾他们这会儿应该是带着阿诺德,回到屏障内去了。
阿诺德先前那番表现,像极了由于诅咒浓度过高而引起的“中度不适”症状。而离这里最近的村庄,就是安吉先前歇过脚的布鲁斯村。
只要回到布鲁斯村,大抵就能与他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