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大司马田冲,出使秦国的使命顺利达成。
在短暂的盘桓之后,齐国车队装载好秦王政回赠的许多珍宝礼物,踏上回齐的道路。
赵佗昔日迎接大司马入关,今日自然也该送大司马出关,有始有终,方为待客之道。
函谷关外,阳光正好,青山翠柏,黄鸟啼鸣。
“大司马兵法之精妙,让赵佗钦佩不已。昔日甄城之事,实乃赵佗出于诡道阴谋,而非与大司马公平比斗,至今想来,赵佗心中甚愧,今日当向大司马告罪。”
话音落下,早有准备的侍者立刻端来酒水。
赵佗举杯向面前的大司马田冲相敬。
看着眼前一脸“真挚”的少年将军,田冲感受到对方的“诚意”,笑呵呵的接过酒卮,一饮而尽。
他颔首道:“赵将军有心了,就如你昔日所言,兵者诡道也。然诡道之术只能出于一时之利,非长久之道。你用兵若尽以诡道取胜,日后敌手安能不防?一旦敌手有所防备,甚至将计就计,你之所为不过是自取灭亡。故而还是当走兵家正道,方为万胜之法。”
赵佗诚恳道:“大司马说的是,日后若有机会,赵佗当去齐地,再请教大司马兵法才是。”
田冲以为他说的是类似昨日的兵法推演,笑道:“那吾便等着赵将军。”
一番“惜别”之后,两人拱手相告。
“大司马慢行。”
在赵佗的目送下,田冲上了使者轺车,浩浩荡荡的齐国车队开上三川大道。
“大司马,确实是兵法高手。”
赵佗摇了摇头。
田冲的兵法造诣确实很高,赵佗不知道王贲和蒙武在兵法推演中有没有放水,反正他赵佗在棋盘拼杀上确实不是大司马的对手,被田冲杀得溃不成军。
毕竟田冲号称“兵痴”,在府中苦心钻研兵法二十多年,造诣深厚。
他赵佗学兵法不到五年,理论基础上不是对手很正常。
“可惜啊,大司马之强也只限于推演上。”
赵佗叹了一声。
秦殿之中,诸将皆败于大司马之手,不过是在效彷昔日长平吹捧马服子之事,为秦国接下来的灭国战争赢得更大的优势。
大争之世,列国征战,本就是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
看着远处的齐国车队,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赵佗低语:“鸷鸟将击,卑飞敛翼;勐兽将搏,弭耳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
“吾等所为,亦是兵法之道。”
……
在送走齐国大司马之后,咸阳城再次陷入平静中。
不过短暂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因为在接下来的朝会上,秦王政宣布了一个新的命令。
“秦律有言:非史子也,母敢学学室,犯令者有罪。”
“然今日秦已并五国,据诸侯之地而治之,地大城众而吏寡,致使寡人之政令难以传达于山东之土,政令不通,岂是强国之理。”
“是故当循商君所言: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今少上造赵佗建言,得爵者之子弟亦可入学室,以增秦吏之数,分派山东之地,以宣扬寡人之威德,颁行秦国之律法。寡人曰:可。”
“爵位簪鸟以上者,母论是否为令、史,其子弟皆可入学室。待学成考核之后,便可为各地文法之吏,以固秦土。”
随着秦王政将修订好的律法颁布出来,秦国朝堂上并未引起大的波澜。
众多公卿大臣早就有所耳闻,心中已有准备,此刻皆是俯首应命,并无一人反对。
赵佗眼见此景,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是他对于秦律的第一次试探,如今眼见朝堂上无人提出异议,顿时心头大定。
只要开了这个头,日后若是再想要对秦法有所增益,那就要更容易一点了。
“不过不能掉以轻心。自古变法,反对者皆是因为新的法律侵犯了他们的利益,故而才会群起而抵制。若是新法对其无害,除非食古不化之徒,否则直言反对者终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