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禺城外,番山和禺山之间的平地间是无数飘动的黑色秦旗。
数万秦军正扎营在这里,等待着上将军的下一步军令。
在某处营帐外。
项籍坐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重瞳大睁,脸上尽是怒火澎湃。
“韩信不过是恰逢南越诸部内乱,才能侥幸将南越王抓住,纯粹是走了运道。若换做是我来领军,不需越人自相残杀,我自己就能领军突入其中,将阿古斯斩杀而还!”
“还有他韩信只是一个淮阴孺子,连一级爵位都没有,仗着是赵佗的弟子,居然能以幕僚长史的身份领军。可恶啊可恶,我项籍战场厮杀挣来的大夫爵位,现在也只是秦军一屯长,真是何等不公!”
项籍心里非常愤怒。
这一次秦军征伐南越,他本来是铆足了劲,想要立一场大功的。
项籍现在是第五级大夫爵位,被任命为一个屯的屯长。手下带着五十人,有一定的底气。
在项籍的想法里,当秦越双方交战时,他就可以带着手下的五十人去斩将夺旗,在万军中将南越王阿古斯擒杀,何其壮哉!
若是没遇到阿古斯,那擒杀其他部族的首领也是好的,不仅能升爵位,或许还能凭借表现优异得到一个接近赵佗的机会。
只可惜项籍的想法虽然好,但那要他能自己决定作战方式才行。
在实际的战争中,秦军的管理制度很严格,根本没有他一个屯长做决定的机会。
军候管二五百主,二五百主管五百主,五百主管百将,百将则指挥手下的屯长。
之前南越王带兵渡过东江激战秦军,曾与项籍所在的曲发生了一场战斗。
当时项籍见到南越军队中有一个头戴羽冠看上去身份颇高的人,想来不是越人首领至少也是个都老。
项籍在大喜下,就想带人冲过去斩杀对方。
“刘羽,带你的屯守好左翼!”
五百主那里下达了防守的命令,百将则将项籍的屯分配到相应的防守位置,不容他有异议。
秦军有战诛之法,只要下级将吏在战斗时违反上吏的命令,那就可以当场斩杀。
项籍心中不愿,但也只能咬着牙放弃了冲阵斩将的想法,乖乖去带人防守左翼。
等到战斗落幕时,那个南越的贵族人物早就退走了。
这样的情况,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停出现。
项籍一直被五百主和百将调来调去,执行相应的任务。直到阿古斯因为后方被袭带兵撤走,项籍连升一级爵位的功劳都没有捞到。
他幻想中成为五大夫高爵,或是擒杀南越王便可接近赵佗将其刺杀的梦想,被现实击的粉碎。
“照眼前的情况下去,别说是五大夫了,就算等到百越被平定,我恐怕连官大夫都很难升上去。这样一来,我哪来的接近赵佗的机会啊!”
项籍心头堵得慌。
故而他在听闻韩信擒获南越王,轻易就立下他梦想中的大功时,胸口的气越发不顺畅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
“我的羽弟,你一个人在这儿作甚?”
刘邦大咧咧的走过来。
承蒙项籍照顾,他这段时间得了一些小功,已经升为了不更爵位,在项籍麾下当一个什长。
此刻见到周围无人,便直接亲昵相称。
项籍回头看了他一眼,稍微收摄心神,叹道:“没什么事情,只是在想接下来上将军会不会趁着平定南越,顺势攻取西瓯。”
刘邦一屁股坐在旁边,嬉笑道:“我觉得不会。咱们这位上将军啊,最喜欢以势压人,凡事都要制造出让敌人陷入绝境的威势,最终再轻易拿下胜利。”
“你看他这次打南越不就是这样么,让大军在前面逼迫南越人倾巢而出,然后派殷将军率舟师袭取了南越王城,给南越人造成压迫,最终逼得他们自相残杀,自己轻易取得胜利。”
“我猜他接下来打西瓯也是这样,先用时间稳定南越的局势,并联合长沙郡的另一部秦军对西瓯施压。等到明年天气合适了,他再发动攻势一举剿灭对方,这就是上将军的手段,伱相信我就是了。”
刘邦说到最后,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赵佗以势压人的手段,他十多年前就已经感受过了。
当时他都从魏地成功逃回了沛县,本来以为日后无事,哪知道赵佗让单父的人到处传播他刘季脚踹恩主张耳的事情,差点就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正是一种自己不动手,却以势压人的手段。
要不是他刘季颇为机智,用自杀来化解这场小劫,怕不是第一轮交锋就被赵佗给毁了。
饶是如此,他到了后面也只能被赶得仓促而逃,更名以保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