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戴家兴正在看手机新闻:“可惜,可悲,可叹呀!重点大学博士毕业最后成了外卖小哥,你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嘴下留德吧!”皮鹏放下了手里的书说,“谁规定重点大学毕业的博士就不能送外卖了,每个人都要活着,凭自己的努力吃饭。有什么可诟病的?”
戴家兴阴阳怪气地说:“知道你是重点大学毕业的,我又没说你。”
“确实跟我没关系。我觉得你是一个警察,说话办事要客观公正,不要动不动带个人情绪和感情偏见。”皮鹏冷冷地说。
戴家兴还是不服气:“我是说他博士毕业去干外卖小哥,有点浪费人才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初中毕业就去送外卖。”
皮鹏不动声色地说:“人才是一种人力资源,人们通常用收入来衡量其价值的高低。这种方式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它最大的问题在于不是什么知识都能直接转化为生产力或经济价值的。更何况十几年前根本没有外卖这一说,你让他给谁送外卖?就拿你来说,一个月工资也就几千块钱,比起你医院的同学来,可能连人家的零头都如。他们治病救人还挣钱多,你天天和死人打交道还挣钱少,难道你认为自己的工作就没有价值吗?”
戴家兴无奈地说:“我完了,生化武器又发挥威力了。”
皮鹏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人才能否获取到经济价值,还会受到供需关系的影响。大学毕业生太多,超出了市场的需求,人才就不值钱了,因为供大于求了。重点大学个别专业人才需求量小,不好找工作也是正常的。重点大学的博士送外卖比起那些天天在家啃老、高不成低不就的人不知要好多少倍。”
戴家兴竖起了大拇指:“我服了,你牛b!”
这时,黄一为从里面的办公室里出来了,边穿外套边说:“来活了!还是大活。”
大家纷纷站起来,望向了黄一为。他说:“刚才阎队说,我们同时接到了两起案子。一起在一院,一起在河堤北街一辆车上。他们已经分了两组,一组是强哥和韩文君,一组是阎队、龙龙和小霜。我们也分成两组,一组是我、家雀儿和晓东,由我带队,配合强哥。另一组是丽雅、皮鹏和英特尔,由丽雅带队,配合阎队。让李庆功副支队长再调一辆勘查车,三分钟以后出发。”
成丽雅问:“我们分别去哪个现场?”
黄一为想了一下:“我去河堤北街,你去一院。”
“好。”成丽雅答应了一声,去准备装备了。
第一家属院是一处老小区,只有南北两栋楼,住户不到100户,房子建起来已经有30多年了。周围环境不好,也没有摄像头。可是这个小家属院是本市最早的商品楼,后来很多小区建设的时候,地产商经常到这儿参观学习。房子最早的住户是各单位的公务员,由于是第一个政府建设的家属院,市民都管这个小区叫第一家属院,简称一院。案发现场就在一院南楼二单元301,死者叫关自立,40岁,报案的是关自立的父亲关向东。
关向东曾任天阳市博物馆馆长,是享受政府津贴的考古专家和文物鉴定专家,目前已经退休。四天前,上三年级的孙子关梓浩被开水烫了,比较严重,正在住院。昨天,关自立的妻子武丹丹在医院照顾孩子。关向东要接送孙女媛媛上幼儿园,回家还要照顾因脑血栓导致半身不遂的妻子梅兰英,下午五点半左右给关自立送了一次饭。直到今天下午五点半再送饭的时候,才发现关自立已经死了。
阎队问:“为什么要给关自立送饭?他自己不能做饭吗?”
关向东神色更加黯淡了:“我儿子不争气,整天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他都40岁了,自己的衣食住行、老婆孩子都需要我照顾。五年前,我老伴得了脑血栓,半身不遂。这几天,我得照顾老伴,还要接送孩子上幼儿园,还得给儿子送饭。每天睡下以后,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我退休快十年了,积蓄差不多已经消耗完了,我快受不了了。”说着,关向东抹起了眼泪。谭海龙和凌霜眼里充满了同情和不解。
凌霜忍不住问:“关自立为什么不去工作?”
“我也不知道。要不是我替他养着老婆孩子,丹丹早就和他离婚了。”关向东也很不理解,说着眼泪流了出来,他擦了一下眼泪说,“他身体健康,名校毕业,本科和硕士都毕业于重点大学,他是有知识素养和劳动能力的。”
听到这些,谭海龙和凌霜更加惊讶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关自立连他的名字都对不起,他从来没有自立过,名校毕业生最终成了一个高级废物。
关向东依然像诉苦一样向阎队说明情况:“他每天睡到中午,每天喝一桶2升的可乐,一桶可乐甚至可以一两口气就喝光。每天要吃肉,大多数情况下吃牛肉。如果吃饭时没有可乐和肉,他就会大发雷霆,有时候还打骂家里人,随意拿别人撒气。梓浩放学回到家,肚子饿了,想吃泡面。孩子用暖瓶倒水的时候摔倒了,才烫成了重伤。刚送到医院那天,他去了一趟,后来再没去过,不问孩子的病情,也不去照顾孩子,还说受不受伤不管他的事。”
阎队看了看关向东手里的保温桶和2升装可乐,问:“他自己儿子受伤住院了,他不去看看吗?”
关向东叹了一口气:“他从来都不管孩子,也不管家。因为这些,丹丹提了很多次离婚,每次我都把丹丹劝住了。我想的是好歹我儿子还有一个家,可惜呀,我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梓浩出生后,我把全身心投入到孙子身上。儿子的教育失败了,我要好好培养孙子,避免培养儿子过程中犯下的错误。谁知道,还是因为这个逆子不负责任,把孙子烫成了重伤。要是他帮着倒一下水,孩子何至于自己倒水。”
谭海龙问:“他没帮孩子倒水,他在忙什么?”
关向东摇摇头说:“他要是能忙什么倒好了,他每天就是睡觉。”
谭海龙和凌霜齐声说:“睡觉?”
“对,就是睡觉。晚上11:00睡觉,第二天上午11:00起床。中午吃完饭午睡,从下午2:00睡到5:00。每天醒着的时候很少。”关向东无可奈何地说。谭海龙和凌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阎队安慰了一下这个辛劳的父亲:“关老先生,节哀吧!好好照顾孙子和老伴,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关向东擦了擦眼泪:“谢谢。这样也好,我就不用天天干这些没有什么用的事情了,这下清静了。”关向东似乎有彻底解脱的意思。
阎队愣了一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房子暂时不要住人,也不要动里面的器物和摆设。”
关向东说:“我知道了。这个房子暂时不用,这几天丹丹天天在医院看护孩子,不回来住。我和老伴住在医院附近的小区里,方便我在医院和家里两头跑。”
这时,关向东的手机响了,是武丹丹打来的电话。孩子的住院费不够了,又该交费了。关向东道了个别,转身离开了。望着他的背影,大家感慨万千。
凌霜义愤填膺地说:“像关自立这样的男人,不死也没什么用了。”
阎队提醒她:“你可以有自己的情绪,但不能带着偏见开始工作。”
技侦组的成丽雅、皮鹏和彭鹰到了,现场勘查就此展开。阎队在现场大致看了一下:“橙子,现场勘查就交给你们了。我带着龙龙去邻居家和附近的街坊家走访。”
“放心吧,阎队。我保证晚上开会的时候准时汇报情况。”成丽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