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你们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可以枉顾王法！不让我带走香儿，我就去官府告你们！”</P>
他话音一落，一直未说话的顾庭之却是轻笑出声。</P>
“你，你笑什么？”</P>
顾庭之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P>
“我笑你愚昧不知。按大齐例律：妻之出也，非谓禁锢，而出之者，是也。若妻无应出之状而出之者，杖一百。虽犯七出，有三不去，而出之者，减二等。”其中，“三不去”包括“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如果妻子符合“三不去”的条件，丈夫不能随意休妻，否则要受到惩罚。如果妻子被休，也可以带走自己的女儿。”</P>
陈昌林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地，没听懂的样子。</P>
张子恒嗤笑一声，好心解释道：“枚儿姐并没有犯七出之条，你无故将她休弃，她便有权带走自己的女儿，还可以向官府控告你。你去报官等于自投罗网，官府不止不会将香儿判给你，还会依法对你执杖刑，你去吧。”</P>
陈昌林和陈母脸色几经变换。也不确定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P>
张子恒耸耸肩，无所谓道：“不信的话，你们大可去试试。”</P>
陈昌林母子最后还是离开了，在甄家几人的轰炸下拉着脸离开的。</P>
……</P>
“贱人，贱人，这个贱人！”</P>
母子俩离去时，陈母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就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一巴掌所带来的屈辱。</P>
“够了！”陈昌林朝他喝道：“给我消停一会。”</P>
陈母在自己儿子面前，软得跟面团一样，立马闭了嘴。</P>
而此时，陈昌林心里想的却是，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没捞着又灰溜溜地回去吧？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行，要不将人给带回去，要不就从中间捞一笔好处。</P>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甄弥儿与赵氏他们挥手：“爹，娘，明天陈昌林他们要是再过来闹，你们就去报官，然后再让博文去顾家通知我们。”</P>
“好，放心吧。”</P>
回顾家的马车上，顾青禾看了看有些沉默的三哥和三嫂，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又歪头想了想，感觉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的样子。</P>
甄弥儿看着她这副纯真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明白，相公不让她与葛少爷相认，估计是担心她回去后，没办法自保吧。</P>
葛家那样的大户人家，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况且，还有一个后母在府里压着，还不如继续留在顾家，更轻松自在些。</P>
等三人到家，周氏他们已经从状元楼回来了，一白二白因为没看到顾庭之和甄弥儿，在门口爬来爬去，探头探脑的，就等着他们回来。</P>
顾青禾一进门，就朝着周氏他们奔过来，说起今日在甄宅发生的事情。</P>
当顾立宗和赵氏听闻今日去甄家吃饭的瑞少爷以为青禾是他妹妹时，两人都变了脸色。</P>
甄弥儿清楚的看到，就连大哥和二哥的神情都有些微妙。</P>
当夜里躺在床上时，甄弥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顾庭之胸口画着圈，一副我在思考事情的模样。</P>
顾庭之握住她乱动的小手，询问道：“馒馒，在想什么？”</P>
甄弥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P>
“相公，青禾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而是瑞少爷的妹妹？”</P>
顾庭之见她猜到，没有丝毫意外，揉了揉她的脑袋，轻轻地‘嗯’了一声。</P>
……</P>
夜里，雁祈山龙真寺后方的松树林里，师徒二人再次相对而视。</P>
顾庭之俯身，朝前面的人恭敬道：“师傅，瑞少应该是对禾儿的身份有了怀疑。”</P>
中年男人闻言，有些诧异，询问道：“他见到禾儿了？”</P>
顾庭之点头：“是。”</P>
对方沉默良久，接着长叹一声：“禾儿与小时候长得极其相似，瑞儿见着她，能认出来也不奇怪。”</P>
“师傅为何要阻止他们相认？”</P>
男人抬眼看向空中的那轮圆月，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P>
他说：“瑞儿羽翼还未丰满，现在与禾儿相认，可能会给她带来更大的危险。”</P>
顾庭之闻言，也陷入了沉默。</P>
“既然天意如此，那便如此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现在紧要的，是想办法尽快找到那位意图谋逆的证据，将他及其一众爪牙一网打尽。”</P>
顾庭之点头。</P>
……</P>
等他再回到家时，竟然看到屋内燃着灯，他有些诧异，推门进去，就见甄弥儿抱着被子，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发呆。</P>
见着他进屋，甄弥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P>
顾庭之走到床榻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询问道：“馒馒，可是有哪里不舒服？”</P>
甄弥儿摇头。</P>
顾庭之脱掉外裳，上了床榻，搂着她重新钻进了被窝。</P>
甄弥儿嗅了嗅鼻子，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松叶的味道。</P>
顾庭之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取笑她：“怎么跟只小狗似的？”</P>
甄弥儿嘟嘴，喃喃道：“相公才是小狗。”</P>
闻言，顾庭之点头，俯身在她的脖颈间嗅了起来，他高挺的鼻子碰到甄弥儿白嫩的肌肤，喷出来的气息弄得她痒得不行，她笑着躲，伸手推他的脸。</P>
“相公，睡觉！”</P>
顾庭之这才不闹了，将她重新搂回了怀里。</P>
甄弥儿蹭了蹭他的胸膛，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正准备入睡，却突然听到自家相公来了这么一句：“禾儿是我和大哥捡回来的。”</P>
甄弥儿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他。</P>
顾庭之低头看向她那双弯弯的柳叶眉下明净清澈的眼睛，将当年的往事徐徐道来。</P>
十多年前，当时的顾庭之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少年。</P>
夏末秋初，八月暑退，热气散去，天气转凉，官府在衙署门前贴了告示，鼓励百姓将自家适龄的孩童送去学馆，如正月焉，继续学习或是启蒙读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