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黛西隐隐看到脚下有东西在动,发现是条蛇的时候,她惊了一下,立马一手攀住岩石,一手从麻袋里随手掏出一支箭,眼疾手快地往它头上扎去。
“滋滋滋……”
一阵油炸般的声音响起,这条蛇的头被她成功扎穿,黑雾像爆炸的烟雾一样,乍然从它头顶窜出。
它开始疯狂挣动起来,在这样扭曲的动作下,它好似跟石头连为一体了,仍然没有掉下去!
并且,光明能量化成的圣箭,居然……融化了!
是有多么恐怖的黑暗能量和怨气交织在一起,才能融化如此纯粹且神圣的箭呢?
黛西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它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的一刹那,她毅然决然选择了跳崖!
蛇没有咬到她,可是,从侧面看,它大张的口就像一把弓,深紫色的毒液则像一支箭,以极快的速度把箭射了出去,直射向已经腾空的黛西!
毒液喷到她的手心,经过她的皮肤,细细密密地钻进了她的身体……
她这具身体太弱了,不到一瞬间,已经五感俱失。
五感也就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失去了五感的人,感觉不到自己躯体的真实存在,还剩下的仅仅只有思想。在这种状态下,躯壳已然无用,整个人活得就像孤魂一样。
还是只能永远在一片虚无中,孤零零飘荡的孤魂。
就好像死了一样。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黛西以为,她死了,被那条蛇的毒液毒死了。
彻底失去五感的过程极为短暂,按理来说,她应该什么都感觉不到,可就在这段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她清晰地感觉到……她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一个让她无比眷恋的怀抱。
他终于来了,她终于等到他了,可是,她却已经死了。
原来,孤魂也是会心痛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她死的时候,才让她等来他呢?
她的眼睛睁着,张了张嘴唇,好像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双目是无神的,可泪水却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是他,他来了,他没有抛弃她,她终于找到她的爱人了,她最最最重要的爱人……可是,她却已经死了。
难道人死后,只会进入虚无,而不会进入天堂或者地狱吗?
要是她的灵魂,还能在人间逗留片刻,该多好啊……这样,她就能再看看他了。
即使已经天人两隔,她也想再看他一眼。她不奢求太多,只要能看看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她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然后就死了,多不甘心啊……
“甜心?”他唤她。
可她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即使他就这样抱着她,她也感觉不到。即使她的眼睛还睁着,目光却是空洞的,她看不见他。
他们之间,明明是最亲近的距离,却仿佛隔了一整个人世。
看到她眸底有着深渊一般无边的沉痛,脸颊上是流淌的晶莹泪珠,他的心好像被针扎着,温柔地低头吻去她的泪水,轻声安慰:“别哭。”
然后,他往崖壁上看去。那里,一条尸魇蛇缓缓爬动着,因为自己刚刚攻击了神明而姿态傲慢,对迎面而来的危险丝毫不惧。
克莱斯特的周身气息变得凶残暴戾,一手往崖壁上一抓,一块五米宽的巨石就被他硬生生掰了下来,尸魇蛇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又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毒液喷射而来。
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将巨石往尸魇蛇的方向一甩,轰的一声巨响,巨石竟然全部化成了粉末,灰尘漫天。
尸魇蛇也化为了一滩肉泥,浓厚的黑色怨气混杂在灰尘中,就这样飘散了。
而克莱斯特,早已在甩下巨石后,就抱着黛西飞远了,没有让灰尘沾到她身上一点。
可他的气场还是那样森然可怖。只因为,他知道那是什么蛇。
尸魇蛇,地狱恶灵的冲天怨气凝成的蛇,唯一一种可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生灵,毒性可以让除它以外的任何生灵五感尽失,无药可治。
成为只有思想存在的,和孤魂一般无二的生灵。
尸魇蛇的存在,就是因为地狱恶灵们癫狂地想着,凭什么只有我在地狱遭受痛苦?就算你在人间活着,我也能让你遭受比地狱更难熬的痛苦……
于是,尸魇蛇就诞生了。
克莱斯特在黛西眉心烙下一吻,眼睫止不住地颤抖。怎么办,他的甜心变成这样了,没有可以救她的办法了。
如果他愿意的话,从今往后,她都完全属于他。可是,他竟然一点都不开心,只是感觉,心真的很痛。
快要痛得他受不了了。
他抱着她,往血族领地的方向疾速飞去。他飞得很快,穿过云雾,寒风就像凌厉的刀刃一样刮在脸上。
他知道黛西已经再也感觉不到冷了,可他还是怕她受冻,于是更紧地抱住了她,用手护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越过崇山峻岭,河海湖泊,黄昏时,奇伟瑰丽的漫天云霞下,他终于抵达了血族。
飞往最高的那一座宫殿的路上,石屋里的吸血鬼们,透过窗子仰望着他,目光敬畏且虔诚。
一位母亲慈爱地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告诉他:“始祖回来了。”
孩子眼神清澈:“始祖为我们带来生存的希望了吗?”
母亲微笑,温柔地对他说:“是呀。”
艾伯纳守候在那一座宏伟肃穆的宫殿外,见到克莱斯特打横抱着一个女子,降落在宫殿门口,巨大的黑色蝠翼瞬间收起。
艾伯纳心中既欣喜,又惊讶,但没有问什么,只是恭敬地单膝跪地,低头道:“始祖,恭迎您的回归。”
“帮我找到治好尸魇蛇毒的方法。”克莱斯特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说完这句,宫殿的石门就已经自动打开,他抱着黛西,走了进去。
什么?尸魇蛇毒?艾伯纳内心微惊,难道是始祖怀中的那个女子中了尸魇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