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化了名讳，只尊称冕上，阿舍尔也只在开头引诱着跪伏在蒲团上的人，说出了赫拉斯的名讳。</P>
那人颤着身躯，慢慢抬起了头，目光在接触到那块儿面包时，眼底迸出一种名为希冀的光。</P>
他不可置信的眼尾泛红看着阿舍尔，历经岁月洗礼的声音像是包裹着沉闷的树皮：“这，这真的是，是给我的？”</P>
充满了不确定性且小心翼翼的声音，似是生怕这只是一场梦。</P>
他太饿了。</P>
多久没有吃过面包了？</P>
有些记不清了。</P>
记忆里面包香糯的味道此时却被无限放大在脑海里引诱着他。</P>
阿舍尔眼底含着笑意，他揣着满腔怜悯，看着那个人，慢慢开口：“是的孩子，是冕上送给你的，快拿着吧。”</P>
得了阿舍尔的话，那个人才敢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一把捞起面包揣在怀里，然后不住地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念有词，似是在感谢神灵的眷顾。</P>
阿舍尔垂了眼眸，在此人念念有词之际，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冕上不喜大张旗鼓，你出去后，只可心里默默感激，切莫将冕上名讳大肆宣扬出去，以免引得冕上不快，可知？”</P>
面包被捞在怀中，这人哪里还管什么旁的事情？</P>
自然是阿舍尔说什么应什么。</P>
在得知未来几天，只要跪在神像前虔诚的祷告，皆可获得神的恩赐，他应的就更快了。</P>
等着跪伏的人，千恩万谢出去后，趁着第二位还没进来之际，阿舍尔掀了眼皮，隔着纱幔看了眼宁修，他似笑非笑的撂了句：“千百年来，神灵可都消失匿迹，你如今整这么一出，也不怕传出去引起轰动。”</P>
神旨一道未降。</P>
神灵消失匿迹。</P>
如今却在这边缘城市突显神迹。</P>
啧。</P>
这可比梦里一成不变的走向，有趣多了。</P>
宁修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怕什么？”</P>
便是传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P>
神使加身，说不定，会更为有趣。</P>
阿舍尔垂眸嗤笑，也没再这件事上说什么，只轻描淡写的撂了句：“知道这里同罪都得区别在哪吗？”</P>
宁修瞧了眼阿舍尔，轻笑一声，似是在笑阿舍尔的问题，他勾了唇角，抛出一句：“放心，我没打算拿信仰问题在罪都做文章。”</P>
这里的人有信仰，却浅薄，在生计面前，求生的意识大于信仰，可若生计与信仰糅杂在一起，那信谁，似也不是很重要，只要能活就成。</P>
可罪都却不一样。</P>
听着阿舍尔一遍又一遍的意有所指，宁修还是觉得有些好笑。</P>
阿舍尔到底在慌什么呢？</P>
罪都里有什么呢？</P>
阿舍尔掀了眼皮，将宁修的探究收入眼底，他垂下了眼睑，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精灵族记载，罪都，是被那些神灵关注的地方，对于无信仰这件事，那些神灵的思想高度统一，你若把罪都炸了……”</P>
话说到这儿，阿舍尔半抬眼，瞧着宁修那眼底的探究散去，换上了一星半点儿的笑意，他唇角弧度轻扬，拖着漫不经心的腔调，慢慢开口，一字一顿：“说不得，比现在能更快的唤醒赫拉斯。”</P>
听着阿舍尔半带着蛊惑的语调，宁修移开了目光，落在了教堂大开的门上，随后他轻哂一声：“主意不错，但……”</P>
眼瞧着第二个人就要进来，宁修话语微顿，便又慢条斯理地续上：“如此大张旗鼓，这戏，可就无法慢慢欣赏了。”</P>
宁修的话语刚落，第二个人便踏入了教堂，阿舍尔止住了想要说的话，只端了满腔怜悯，似那高高在上的神灵一般，重复着对第一个人所说的话。</P>
等到了深夜的时候，阿舍尔目送最后一位拿着面包的人离开后，阿舍尔动了动嘴唇，余光瞥见鲁伯特正带了人进来，便把想说的话给截断在喉咙里，看着鲁伯特带人进来行了骑士礼，阿舍尔说道：“明日再来一天，我便要启程前往下一个城市，对于地牢里的那些人……”</P>
阿舍尔话语一顿，他垂眸沉思。</P>
将人放出来，肯定会徒增事端，但若是不放，他又没有闲心情去把人处理了。</P>
若要大张旗鼓的杀人，主城那边也会受到消息，极有可能会影响宁修的打算。</P>
想到这儿，阿舍尔便掀了眼皮，慢条斯理地说道：“关着吧，等我回禀了红衣主教，再做打算。”</P>
最后，阿舍尔还是选择了先不处理。</P>
准备先把人关着，能拖几天是几天，后续的事情还没有明朗，说到底，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P>
“好的克里斯蒂安大人。”</P>
第二日，将流程又走了一遍后，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P>
看着鲁伯特牵出了两匹马，阿舍尔意味不明的笑了声。</P>
两个人接过了缰绳，翻身上马，稳稳当当的坐落在马背上。</P>
阿舍尔扫过众人，最终在众位光明教廷骑士的目送下，与宁修一起消失在了夜幕中。</P>
宁修与阿舍尔并排骑着马，二人都没有选择在那里过夜。</P>
“还要走六个城市，说说你的计划？”阿舍尔骑在马背上，掀了帷帽挂在马匹一侧，随意瞥了眼一直未曾说话的宁修，随口就问了这么一句。</P>
他得要搞清楚，宁修是想走完六个城市，再去罪都，还是没打算走到底。</P>
宁修掀了眼皮，看着阿舍尔那双在夜幕下都看得分明的紫到纯粹的眼眸，他唇角漫起笑意，虽沾染了夜里的寒气，却并不凉的笑意，“不急，可以先去陪你杀人。”</P>
话裹夹着寒风灌入耳畔，让阿舍尔的眼眸中也沾染了从宁修那飘过来的笑意，他勾勒了弧度，“好啊，只不过……”</P>
阿舍尔话语一顿半抬了眼，看着无尽的夜幕，眼底的笑意慢慢加深，好半晌，他才继续开口：“我要杀的人，可不在这条路上，你确定要先陪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