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打一个，宁肯错杀也不放过。</P>
阿舍尔甚至都已经想到了。</P>
只要他顶着这黑发黑瞳踏出这扇门，那等待他的，将是无休无止的追杀。</P>
直到他死。</P>
然后再一睁眼，又会回到那个初春。</P>
周而复始，叫人厌倦不已。</P>
眼底的倦怠丝丝嚷嚷的搅动着，让阿舍尔捏着宁修手腕的手，都微微松动了一番。</P>
果真，不论如何，都摆脱不掉这叫人厌恶的重复。</P>
当真是腻了。</P>
活腻了。</P>
到底是真的活腻了，还是对一成不变的走向而腻，阿舍尔自己也分不清，也许他只是想打碎这无止境的重复。</P>
瞧着阿舍尔眼底那毫不遮掩的倦怠意，宁修手腕朝下一绕，挣开了阿舍尔的手，随即，他指尖落在阿舍尔的下颚处，指尖微微收紧，迫使阿舍尔仰头看着他，“那又如何？”</P>
极致嚣张的话语，像是不把漫天神明放在眼中，成功地让阿舍尔轻笑出声。</P>
一星半点儿的笑意裹挟着水雾在黑瞳中浮现。</P>
宁修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丝丝嚷嚷的温和，他一点一点靠近了阿舍尔，鼻尖与鼻尖相互触碰，温热感喷洒在唇峰，叫宁修眼底的笑意续的满满当当。</P>
感受着指尖上那一瞬间的僵直感，宁修落在阿舍尔下颚上的指尖慢慢滑落在阿舍尔垂在床上的手腕上。</P>
紧接着，宁修的鼻尖擦着阿舍尔的鼻尖，两两错开，唇擦过阿舍尔的面颊，带起一路温热。</P>
唇落在阿舍尔的耳垂上，温热的触感轻点即离，宁修端了满腔肆意，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深处，肆虐着他从一开始就隐藏的很好的疯狂意。</P>
没了遮掩的意思，疯狂色迅速蔓延整个眼底，宁修攥着阿舍尔的手腕，一点一点收紧了力道。</P>
他在阿舍尔耳边轻呵了一声，沾染了满腔嘲弄的轻呵带着温热的气息，将阿舍尔耳垂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粉。</P>
“那我便带你，杀了他们，”宁修眼底蕴藏着风暴，轻飘飘的杀意裹夹在话里，叫人分不清他的情绪，话音堪堪落下，宁修就是话语一顿，他微眯了眼眸，便是淡金色这般温和的颜色，都中和不了他眼底的戾气，偏他还用着极致慢条斯理的腔调，继续开口说道：“杀到他们胆寒，杀到他们不敢将黑色视为不详。”</P>
戾气环绕，狠绝乍现，与梦中的身影无限重叠，叫阿舍尔那双黑眸里，洒了些复杂的情绪。</P>
又因为宁修偏离了阿舍尔的视线，所以未曾将阿舍尔的神色收入眼底，宁修的话语只停顿了片刻，便又带了满腔意味不明的语调，继续开口：“又或者……”</P>
拖着语调，宁修陡然笑出了声，笑的肆意，笑的不羁，在止了笑意之后，他一字一顿，说的认真：“让他们来拜你，拜你这位新神。”</P>
嚣张到毫不掩饰的话语，散在阿舍尔的耳畔，激起一点波动。</P>
让他们来拜你，拜你这位新神。</P>
宁修的话语十分笃定，笃定到，让阿舍尔有种错觉，觉得下一刻，只要他推开门，就能看到跪了满地的信徒，朝他跪拜。</P>
散了纷纷杂杂的思绪，阿舍尔轻笑了一声，笑声里是宁修听不懂的情绪。</P>
“问你一个问题。”阿舍尔慢慢开了口。</P>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宁修眯着眼，将眼底的疯狂色搅散了些，他直起身子，松开了阿舍尔的手腕，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半躺在床上的阿舍尔。</P>
看着半点儿光亮携带着光影，衬得阿舍尔眼底是榴色满盏潋滟金，叫人移不开眼，微微扬了唇角，宁修用垂眸的动作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他开了口：“问。”</P>
阿舍尔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与坐在床边的宁修视线平视，那双黑眸里是清清明明的视线与光泽。</P>
阿舍尔眼眸浮动，这一次，他未曾带了笑意，只开了口：“看着我。”</P>
随着宁修抬眼，阿舍尔看着宁修的眼睛，缓缓开口：“你到底是谁？”</P>
四目相对之际，宁修试图从阿舍尔眼底读出阿舍尔的情绪，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儿也可以，可瞧了半天，什么都没有。</P>
只有沉如水，不起半点波澜的清明，便是连个审视的意味，宁修都没有看出半分来，就好似，阿舍尔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P>
但莫名的，宁修就是认为，阿舍尔是在透过他的眼睛看别的场景。</P>
宁修抿着唇，他眼底的笑意在阿舍尔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的凝结，良久，他才嗤笑一声，开了口：“宁修。”</P>
阿舍尔睫毛微微上下浮动，他看着宁修，那双清明的黑眸，终是泛起了波澜，他嘴角弧度轻扬，又问：“那，我是谁？”</P>
听着阿舍尔问出这句话，宁修神色一顿，眼底带了些探究。</P>
什么样儿的情况下，才能让一个人问出这种莫名的话语？</P>
宁修饶有兴趣的看着阿舍尔眼也不眨的看着他，似是在等待着他的答案。</P>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也不曾移开目光。</P>
好半晌，宁修才将眼底的探究色隐了下去，动了动嘴唇：“阿舍尔。”</P>
得到了宁修的回答，阿舍尔依旧没有移开目光，只那双眼里波澜，从细碎的波纹到了汹涌的浪波，直到最后，汹涌的浪波也一点一点的归于平静。</P>
阿舍尔慢慢低垂了眼眸，避开了宁修的视线。</P>
宁修未曾说谎。</P>
阿舍尔动了动指尖，慢慢落在了自己的左胸口处。</P>
这里不曾有异动的波动，所以，宁修没有说谎。</P>
可白雾氤氲眼底交织出的梦境，还是那般真实，真实到，让阿舍尔陷入了短暂的迷茫。</P>
也许……</P>
他现在还在梦里？</P>
一场没有白雾氤氲的梦？</P>
阿舍尔闭上了双眼，将眼底的迷茫全部遮住。</P>
好半晌，待到阿舍尔再次睁眼的时候，那困在眼底的迷茫色就已经溢散了干净。</P>
阿舍尔半抬了眼，对上了宁修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他垂下眼睑，唇角漫起弧度，似笑非笑的开了口：“我乃雪狼狼王，宁修。”</P>
轻飘飘的话语被阿舍尔拖得极慢，还席卷了满腔缱绻的意味。</P>
‘孤乃战神燕王，护你一人，足矣。’</P>
‘记好了，我乃雪狼狼王，宁修。’</P>
被压在记忆里的话语，在此刻，却被阿舍尔这句算不得陈述的话语给翻卷了出来，压得宁修有些喘不过气。</P>
“呵……”</P>
宁修呵出了声。</P>
复杂翻涌的情绪挤压在胸腔，让宁修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阿舍尔刚刚的话。</P>
记忆的重叠，四散的话语，让宁修攥紧了自己的拳。</P>
他看着阿舍尔的黑发，将握紧的手，又一点一点的松开。</P>
好半晌，宁修才微微前倾了身子，用指尖勾起了阿舍尔的下颚。</P>
那双黑眸，与记忆里的眼睛重叠在一起，让宁修一时间有些失声。</P>
明明早有预感，可真到了这一刻，宁修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