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皇都,刑部。
随着两位仙风道骨的身影走进,众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桩案子。
怎么又跟修士扯上关系了?
此时,苏长歌也转头看去。
两道身影皆是赤发。
其中一人面容较老,手执拂尘,身穿火红色道袍。
而旁边那人看上去比较年轻,穿着一袭红色长袍,眉宇间尽显桀骜之色,一脸鄙夷加厌恶的看着自己。
“这就是鱼姑娘提到的舔狗?”
见对方态度不善,苏长歌不由想起鱼幼薇提到过的楚厉阳。
正想着。
刚进来的两位修士开始自报家门。
“贫道纯阳门赤尘子。”
“见过大晋至尊。”
面容较老的赤尘子开口,施施然朝老皇帝行道揖。
其实以他的本意,是不想掺和世俗王朝的事,尤其还和皇室有关,毕竟这里面水太深,就算是他也把握不住。
但没办法,架不住师侄的苦苦哀求。
以及东厂给的实在太多。
只要他们在公堂之上实话实说,就给他一件仙道四品法宝。
赤尘子一合计。
决定干了。
反正只是说实话而已,又不违背本心,还能白得一件宝物。
“贫道纯阳门楚厉阳。”
“见过大晋至尊。”
此时,楚厉阳学着师叔的样子行礼,心里则觉得过于抬举。
世俗王朝皇帝而已,几十年就得寿终崩殂,哪像他们修士,寿命有好几百年,自由自在,不受世俗规矩约束。
而他这次前来作证。
没有别的原因。
就是想在大庭广众下揭穿苏长歌虚伪的面目,暴露出他的险恶用心。
如此一来,幼薇就会知道。
这世俗的凡人都是奸险狡诈,表里不一之辈,根本不值得她喜欢。
只有自己这种赤忱之心的人。
才值得她付出真心。
也正是这样,
楚厉阳接受了魏厂督的请求,在公堂之上为此案作证。
这时,听完纯阳门两人介绍。
“恩。”
老皇帝颔首,面无表情。
仙家修士他又不是没见过,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年少时他也憧憬过成为仙家。
但皇室子弟出生就与王朝气运捆绑,因果太大,根本就没办法修仙。
并且,尝试过大权独揽,乾纲独断,一言出天下臣民俯首听命的感觉,回头一想,修士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不过是一群自以为高人一等,不愿睁开眼看世间的山上人。
就在这时,魏令孜的声音响起。
“苏长歌。”
“你为了扶持皇孙赵恒,勾结邪修,用魇镇之法害赵淳落水。”
“不仅如此,还妄图将此事栽赃给太孙殿下。”
“幸好两位真人及时出手,击毙邪修,找到你陷害太孙的证据,本厂督才能识破你的险恶用心,不至于殃及太孙!”
魏令孜开口,厉声痛斥道。
而公堂内的百官。
听到这事还牵扯到太孙,以及太子另一个儿子,脸色瞬间变换。
脑海中只浮现出两个字。
夺嫡。
历朝历代几乎都会发生的事。
但没想到,这才仅仅还是皇孙,就已经开始有人谋划夺嫡之事了。
不过细细一想,如今太子根基稳固,其他皇子根本没办法动摇半分,而老皇帝的年纪也大了,太子上位指日可待。
然而,太子就只有四个儿子。
虽然已经立下太孙,但太子都可以废立,更何况太孙呢?
如此来看。
若魏令孜所言为真。
那苏长歌的心机城府可太深了,谋划之长远也让人胆寒。。
我们还在讨好太子。
他就已经开始布局下一代夺嫡,甚至已经付诸行动。
设计赵淳落水身亡一事,还意图栽赃太孙,若此计功成,一下子就解决两个竞争对手,其中还有个是太子嫡子。
剩下两个庶子对拼。
赵恒有苏长歌扶持帮衬,或许还真有希望夺得储君之位
想到这里。
众人看向苏长歌的眼神各异。
有的不信他会做这种事。
有的半信半疑,等待证据,还有的以己度人,觉得就是如此。
毕竟夺嫡的风险虽大,但收益也是空前的。
倘若赵淳夺嫡成功,顺利登基,将来苏长歌必定是位极人臣。
当然,现在这些都是空话,若魏令孜指证的两项罪名成立,那苏长歌就算有太子力保,老皇帝也不得不杀了他。
毕竟谋害皇孙,栽赃太孙。
要是这都不严惩。
那将来夺嫡之争只会更加残酷,手段更加阴险毒辣。
对大晋江山社稷不利。
就在百官心思各异时。
站在卫国公身后的慕子清,俏脸含怒的看着魏令孜。
经过昨晚的交谈,她不相信夫子会做出这种事,而且以夫子的才能,就算想扶持赵恒上位,走的也是堂堂正道。
根本不需要用栽赃陷害这种鬼蜮伎俩,来夺取皇位。
就在这时,苏长歌出声了。
“魏阉。”
“你之前诬陷我谋害皇孙,现在又加上个妄图栽赃太孙的罪名。”
“你可有何证据?”
苏长歌开口,眼中露出几分冷意。
对方这明显是怕他不死,又追加了个罪名,想致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一旦罪名坐实。
他弟子赵恒,以及身边一切有关联的人都要跟着一同论罪。
不是砍头、流放,就是终身圈禁,家里的蚯蚓都得被抓出来竖着切。
东厂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连一线生机都不留。
这招确实狠辣。
而此时,魏令孜听到苏长歌要证据,脸上露出冷笑。
“苏长歌,事已至此。”
“你竟还不认罪!”
魏令孜怒斥一声,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说道。
“两位真人此次下山,是为了追杀一名叫做韩林的邪修。”
“而当他们找到韩林时,碰巧对方正在施法加害皇孙,幸好真人及时出手将韩林击毙,皇孙又吉人天相,这才无恙。”
“并且,两位真人在韩林身上,找到这封由你亲笔所写的书信。”
“你肯定想不到。”
“韩林怕你杀他灭口,于是一直将这封信藏在身上。”
“而这!”
“就是你谋害皇孙,妄图栽赃太孙的证据!”
魏令孜开口,面露正色,言辞凿凿,此刻的他,整个人仿佛化身道德楷模,大义凛然的指证苏长歌种种罪行。
这幅模样让百官觉得有些违和。
什么时候。
阉狗也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了?这不是他们读书人的特权吗?
不过违和归违和。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魏令孜手中的那封信上。
公堂上。
老皇帝和太子面沉似水。
如若只是一个皇孙落水,那他们尚且还能压得住。
可现在转到夺嫡之争,百官在这看着,假如不严惩,以儆效尤。那朝野上下人人效仿,大晋就会掀起一场夺嫡之乱。
除此之外。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都已经触碰到老皇帝和太子的逆鳞。
若是真,等于掀起夺嫡之争。
若是假,那说明有人想用夺嫡之争来栽赃陷害,用心歹毒。
想到这里,老皇帝的目光在苏长歌、魏令孜,还有纯阳门两个修士身上游走,不知道谁才是这件事背后的黑手。
就在此时。
苏长歌的声音再次响起。
“魏阉。”
“你说这封信是我写的,那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出自我手?”
“更何况,这两个修士所言。”
“未必就是事实。”
“说不定是他们与你勾结,故意伪造书信,想栽赃陷害我。”
苏长歌开口,脸上毫无惧意。
除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还有就是,天地异象一出。
对方手里那封信,就算字迹跟他一模一样,那也会被认定成栽赃。
既如此,苏长歌根本没理由去害怕一封伪造的书信。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
魏令孜还没出声。
楚厉阳的声音就传入众人耳中,
“苏长歌!”
“你趁我不在,欺骗幼薇感情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
“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还反咬一口。”
“污蔑我和师叔说谎,与东厂一起勾结陷害你,简直是可笑至极!”
“像你这样心肠歹毒的人,根本配不上幼薇!”
楚厉阳开口,面露怒色,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苏长歌,整个人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刹那间,周围迅速升温。
但就在转瞬间。
一道浩荡宏亮的声音骤然响起。
“放肆!”
伴随着声音落下,巍峨如山岳般磅礴的气势猛地倾压而下。
刹那间,楚厉阳感觉心中一沉,脊梁仿佛都要被压断似的,身体承受不住的半跪下来,全身颤栗,额头冷汗直流。
“公堂之上,陛下面前。”
“岂容尔等放肆!”
百官中,白发苍苍的礼部尚书开口,面容冷峻的看着楚厉阳。
楚厉阳在山上他管不着。
但既来了世俗。
那就得守世俗的规矩和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