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把项逢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项逢拉开他衣服的拉链，夹层里有一张照片。里面的姑娘眉目清秀，一双杏眼跟祝留有几分相像。</P>

刘飞的手扣住项逢，可是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几分了，“她是是我女朋友。”</P>

项逢说：“所以你想我怎么照顾她？”这话很直接，直接得不像对一个刚刚救了自己性命的人说的话。</P>

刘飞翕动着干燥的嘴唇说：“代替我照——”</P>

项逢打断了他说：“不可能，我只能保证她活着，直到我死。”</P>

刘飞似是无奈，似是安心地说了声：“好。”</P>

就在他将要闭上眼的前一秒，项逢问：“你为什么要救我，有那把枪，你可以轻松地杀了我和Albert，到了陈琛那里你就是唯一的功臣。”</P>

刘飞喘了口气，说：“那把枪里，只只有一颗子弹。”</P>

半年的时间游走于黑暗之间，磨去了项逢身上对于人性的最后一丝幻想，他此刻心里和眼里都没什么波动，他说：“你不想活了对吗？那天你管我借烟的时候看着海，其实是想死在这里吗？”</P>

项逢的语气没什么疑问，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P>

刘飞没说话，生命的能量在从他的身体里流失，不可逆地流失。</P>

项逢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P>

刘飞声音很低地说：“你能活得比我久，就算我活着离开这片海，也活不过下一场任务，还有无数场等——”刘飞的话语断断续续，项逢却听懂了他的意思。</P>

刘飞相信项逢可以在这个黑暗帝国活下去，长久地活下去。</P>

项逢眼睁睁地看着刘飞吐出最后一口气，下颌微微扬起，喉结不再滑动，手指松开。</P>

项逢下到船里，把船往回开，打算在附近的小镇靠岸。船舱里极其干燥，因为储藏烟草的原因，舷窗早就被Albert用钉子牢牢钉死，整个舱体密不透风。</P>

一个小时后风暴来临时，项逢距离岸边还有两海里。</P>

这两海里的距离就是他听陈飞遗言的那八分钟，如果当时他没听，而是选择绕过刘飞将死的身体去开船，此刻他已经靠岸了。</P>

所以说这一行啊，太残酷了。</P>

当海水冲破舷窗灌入船内时，项逢直接游了出去。</P>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枪支，他的枪支早在Albert打斗时落入海中。没有匕首，他的匕首早就插进了Albert的胸口。</P>

只有一张纸，塑封好的A4纸，对折两次妥善叠好放在离他心口最近的衣服夹层里。</P>

那张纸上画着盛开的罂粟花，当年在阶梯教室外祝留把画送给他的时候说那不是。但项逢不相信，那些花儿那么美，又能让人付出理智、名誉、甚至生命，怎么不是罂粟花呢？</P>

冰凉的海水贴在皮肤上，项逢的右手贴在心口捂了捂，继而用力地挥动双臂和双腿，游着，游着。</P>

三年前的塑封未必能扛住海水的浸泡，项逢知道他在海里多呆一秒，那幅画就多一分湿掉的可能。“那幅画不能湿掉，不能”，他想。</P>

冬日的海水冷得刺骨，可项逢却感觉心口是暖的，他拼命游向岸边，用尽身体里全部的力气。</P>

海浪拍打在项逢的背上，冰冷而有力，像一把玄铁淬炼的锤。</P>

这一刻他在对抗的不是老练的杀手，而是大自然，这一刻，他在对抗的是亘古不变的造物主。</P>

他活了下来，成为了陈琛的左膀右臂和接班人，成为了黑暗帝国的首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