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过去,郢都又下起大雪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下得更大,不到一个时辰,地上就积起了厚厚的雪。
下了一天,雪的厚度已经几可没膝;家家的屋檐都凝结了冰凌;到处可见的大小湖泊,也都冻了厚厚一层冰层,在上面嬉戏完全没问题。
这天寅时末,梨花巷一座宅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闪出门外,顶着大雪,徒手将自家屋檐下的冰凌掰断,装到自己带出来的木桶里,运到自己屋中。
她在单薄的衣衫外裹着做工粗糙的鹿皮裙、狐皮袄,头戴一顶针脚稀疏的狐皮帽,双手也用狐皮做成的圆筒状物件裹着,脚上是一张鹿皮靴。
和身上其他皮毛做成的御寒物不同,其他都是自己简单缝制的,所以针脚粗疏。
而脚上的靴子,则是自己提前预见到了风雪的到来,拿着自己已有的皮子,提前去鞋匠铺给自己和五谷各自定制了一双鹿皮靴。
还好木匠坊的竹师傅提早做好案几蒲团,成衣店的郑掌柜也早做好了自己所需的门帘和布墩,赶在风雪前送了过来。不然自己的食肆开业又得推迟一阵。
她一边清理一边暗自想着这些事情,好不庆幸。
等到自家屋檐乃至屋顶的冰凌都被她清理完了,她甚至开始掰别人屋檐下长长的冰凌。
当然,别人家屋顶是轻易不能上的。所以她又朝更偏僻的远处走去,将沿途路上水坑或水池里的冰都一一敲碎,蚂蚁搬家似地,运到自家宅院里。
如果有人从旁边经过,定然会感慨这个女子真是不怕死,这么冷的天,竟然敢在这么一大早,独自一人在外面溜达。
不说盗匪歹人,就是这漫天的大雪,和遍地的冰碴子,都能轻易要掉人半条命。
这个女子不仅去僻静无人居住处,还专门敲冰凌、运冰凌,简直就是疯了。
可是忙碌的少女却一点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手虽然冻得通红,几乎没有知觉,可因为不断走动,身上竟然逐渐蒸腾起热汽。
而她眸子里,更是闪着不灭的火。
那火,是她对未来的希望之火,也是对在这个朴素世界里立身存世的美好希冀。
这名女子,就是楚云梦无疑了。
等到冰的数量差不多了,楚云梦又蚂蚁搬家似地,将冰凌运到早就挖好的地窖中。
经过连续几天的搬运,占整座宅院近三分之一面积的地窖里,已经存满了冰。
“嗯,这些冰保存得当的话,应该够用半年以上了。”
望着一地窖的冰,楚云梦满意地点点头。脑海中已经开始在畅想半年后自己名扬郢都的情形。
这处地窖远离地面,也无任何光照、活物,只有前几天存进来的野猪肉和鹿肉,因而寒气森森的,有点血腥气,甚至比冰天雪地、寒风呼啸的外面还冷。
也许是鹿皮裙、狐皮袄足够保暖,也许是对未来的希望之火熊熊燃烧着,楚云梦一点也不觉得冷。
相反,她觉得浑身精力充沛,如火似骄阳。
于是,在处理完冰凌后,她又迎着风雪,趁着天光未亮,又裹上一条狐皮围脖,将头整个缩在里面,推着一架小推车,朝南市晃悠悠走去。
郢都南市,是整个郢都最大的食材市集。
这里几乎汇集了整个郢都能找到的食材,也是食材大宗采购的中转地。
可后者跟楚云梦并没有什么相关。
她这次来南市,只不过是想再次考察一下这个时代的饮食文化,了解了解食材情况。毕竟,虽然听丛婶说了几天,但毕竟眼见为实嘛。
过完眼瘾之后,再顺便顺便力所能及地买一点食材回去,慢慢为自己的酒楼大业绸缪。
唉,谁让公输尧那么抠搜,只借给了自己宅院,没借自己钱帛傍身呢。现在是空有一个大的创业场地,创业启动资金却紧巴巴的。
在置办好云梦居大堂里的座椅和门帘后,她身上满打满算,也只剩斡旋了大半天,采用一张好狐皮换来的五百钱,以及大雪当天卖出两只野猪、六只野兔、六只野雉所得的两千五百九十六钱——因为大雪封山,野猪已经从五百钱涨到八百钱一头,野兔、野雉也从五十钱涨到八十钱。
虽说一下就获得三千多钱,也就三个金饼,但这钱听起来很多,实际却很不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