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家贫,被父母卖入高门,成为女乐。原本好吃好住,主家公子也曾对我小意温柔。为此,我还曾经傻到感激父母,给我找了个好归宿。”
小麦扯扯嘴角,似是在嘲笑自己曾经的无知:“可当我开始在宴会上频繁出入,娱乐众宾,一切都变了。我彻底成为一件玩物,不仅要供主家玩,还要被宾客欺凌打骂。”
“主家公子腻了我之后,就像丢块破碗一样,将我随便塞给了他要拉拢的对象。”小麦捂脸,继续呜呜。
“从此以后,我就被不同主家转来转去,真就像一个摆件。从没一个主家将我当人看,伺候他们高兴了是骂,伺候不高兴了就打。”
小麦继续揩眼泪:“打的力气,比得月楼的管事大;说的话,也都比得月楼的管事恶毒……到最后,竟然把我卖到军市(1)……”
“要不是因为被打得破了相,重新丢到奴隶市场,这辈子可能都要在暗无天日中度过。”小麦掀开一直垂在脸侧的头发,脱掉衣服。
小米惊讶发现,小麦的侧脸处竟然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自己和云梦居其他人竟然从来没发现过。
而没了衣裳的遮掩,小麦背部、前腹竟然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看起来是用荆棘条打的。
小米手抚着这些伤痕,颤抖着:“对不起,小麦,我不知你遭受了这么多,我不该骂你的……”
“不,你骂得对!”小麦止住小米的话:“如果没有东家,我确实现在还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东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可是我却为差点让她颠沛流离的人抱屈,同情她。”
“我确实没有站在东家立场上考虑问题,也很沉不住气。我对不起东家。”小麦又颤抖起来:“可当时就是鬼迷了心窍,感觉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
“放心,主子是个大度的人。”小米继续安慰:“她既讲出了那番道理,就定然没有生你的气。”
小麦不再跟小米明言自己心中的忐忑。
也许是发泄了一番情绪后沉淀了下来,又或者是不好意思再让小米劝慰,她沉默下来。
只是在心中暗暗想,对东家的伤害已经造成,说再多对不起也无济于事,以后只有加倍用工干活才能回报主家。
然而第二天一早,楚云梦就带她去了得月楼。
她和李东家两人在会客室谈了很久,直到中午才出来。
“和李东家商量好了,可以把阿月赎出来,但云梦居是不会要她了,我也不会要她。”楚云梦对小麦道:“具体怎么处置,你自己决定。但和云梦居有关的一切,绝对不能由她经手一分半毫;云梦居的事,也不能对她透露半个字。”
小麦彻底怔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主子都还记得;更没想到,虽然很不喜欢阿月,她仍然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这个主子,她无话可说。
从这一刻起,小麦心里对楚云梦彻底折服。
以前在风尘里打滚养成的对谁都保留一分的习惯也抛之脑后,以后只要主子有需要,她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1)军市,是指诸侯国都邑设置的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