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娄说,“……再见了,我再回来,在山林里一打口哨,你就领着你的竹子(儿子)跑出来,好不好?”
额呢匣子的脖子粗大,说挹娄搂上去,实际,只是上下环了那么一下子,离我们理解的搂差得远呢。
额呢匣子转过头来,小眼睛不大,却很是深情地看着挹娄。它对挹娄也有了感情。
挹娄把脸贴上去,久久的,不肯分开。
老虎额其合,在挹娄搂住亿揽匣子告别的时候,它就在一旁盯盯地看着,这个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柔和的光。你记住,动物脸部没有表情,但它眼睛,绝对能看出情绪来。
挹娄放开额呢匣子,就转向老虎额其合,说,“咱俩也抱一抱?”
老虎额其合“哼”了一声,把头稍稍压下了。
挹娄走向了老虎额其合。
旁边的张广才想制止挹娄:虎毕竟不是熊,在张广才的印象里,虎要比熊更野性,再说,他们接触虎的时间比熊也短,挹娄还申斥过它,它别一下子翻了脸,在挹娄和它抱别时候,一口咬住挹娄的脖子,那可就糟了。
可是,已经制止不了了,挹娄走上去,一把搂住了老虎额其合的脖子,把脸向额其合的脸贴了上去。老虎紧起了鼻子,把嘴张开,把它的獠齿露了出来,“哼”地低吟一声。
张广才的头又“轰”的一声,心想,完了完了,老虎又发威了!我兄弟的命休矣!
可是,老虎接下去,再没动作,甚至迷上眼睛,很享受挹娄的拥抱。
张广才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吓得他,头皮都发麻,手心都出汗了。
挹娄喃喃说,“你个老伙计,惹事精,你要不惹事,咱们在一起,多好?这回,你回山林吧,我从杨家庄回来,就来找你和额呢匣子,你俩得帮我把属于我们肃慎的盐树夺回来,他们要不给,到时你再大开杀戒,我保证不管你,你愿意吃他们的堪达罕就吃堪达罕,愿意咬他们的人,就咬他们的……”
“他们要不伤害咱们,你就别咬他们……反正,到时候,你听讷乌的!”张广才在一旁赶紧把话接了过去,他怕老虎听明白了,到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开杀戒,可就坏了。
我本善良。你要不仁,我只好狠狠地说“阿弥陀佛!”
嘱咐完了,挹娄松开了老虎的脖子,说,“走吧,你走吧,到时候听我的口哨声。阿洪,它们听没听过我的口哨声?”
张广才说,“你好像跟它们打过。不行,你再打一次。”
挹娄想起来了,“说,打过,咱们在山崖叫它们的时候。听一遍,它们就记住了,再打,就把他们打二乎了。走吧走吧,你走吧。”
挹娄用手去推额其合。
老虎扭头看了看挹娄,扬起头低低地叫了一声,就拐向了山林。
看它走了,母熊也扭头看了挹娄一眼,又去看看张广才,就也拐向森林。看它走,三只小熊也懵呼呼跟在母熊的后边跑去。
张广才指着三只小熊,对挹娄说,“还是它额呢,那时还对你依依不舍的,可你看现在……”
张广才的话音没落,亿揽匣子颠颠地跑了回来!
挹娄见如此,眼泪“哗”地掉了下来,他蹲了下去,双手张开迎着亿揽匣子,大声地叫着它的名字,“亿揽亿揽亿揽!”
亿揽匣子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用毛绒球般的小脑袋在挹娄怀里蹭着。挹娄紧紧搂着亿揽,呜咽出了声。
两个相拥了一会儿,挹娄突然扭头对张广才说,“我要亿揽匣子行吧?它也不能咬人!”
挹娄愤怒了。
张广才看了挹娄一眼,说,“还是我走吧。”
张广才说完,扭头就走。
挹娄疯狂地喊了起来,“你是额真(主人)行了吧!额真额真!”
肃慎族有奴隶,对主人也是唯命是从,地位十分卑贱。挹娄他们这边界,没有。往东,肃慎的内地,富有的人家就有。挹娄他阿米有的时候就说起阿和(奴隶)来,哀叹他们的命运。
张广才也知道挹娄说的是什么。但他不管,仍旧走自己的路。
挹娄放开亿揽匣子,就去追张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