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通报,“有个叫挹娄和张广才的两个小孩求见。”
尉仇台说,“有请。”
然后,尉仇台让赛斯下去。
赛斯刚刚走下去,挹娄和张广才就进来。
尉仇台从他的宝座上站起,向挹娄、张广才招手,说,“来来,坐得近便点儿。”
尉仇台指的是他桌案两侧的座位。他的桌案常设两个绣礅,动不动就让他的大臣坐上去,以示亲近。大臣向同僚、家人自夸他多么的受到大王的重视、亲近,都说“大王让我坐在他座旁的绣礅上”云云。
挹娄看了张广才一眼,就走了上去,和张广才一边坐一个。
坐上去,挹娄还掂了掂,低头看看。
尉仇台说,“好吧?”
挹娄说,“好,坐上愉作(舒服)。”
“哎,”尉仇台很好奇,他说,“其实,你们肃慎人的话里,有的时候,和我们极为相似,你们也说‘愉作’?”
“是的,”挹娄说,“我听老一辈讲,咱们肃慎和夫余两家,其实是一个爷,挑着哥俩逃荒到这里的。发大水,把哥俩冲散了,在河东的就是肃慎;在河西的就是夫余。哥俩分的太久了,逐渐的,说话就不一样了,赶栏(可是)有些话,还能听出一样来。”
尉仇台哈哈大笑,说,“你听听,他说‘赶栏(可是)’,我们也这样说!”
——真有这个故事吗?扯淡,哪有。只不过,两族长期毗邻,有些话,免不了相同而已。那,挹娄怎么唬了吧(忽然)整出这么一套嗑?
原来,尉仇台他们走了之后,张广才和挹娄、嘎嘎谷就商量,夫余王回来,就不用等公孙渊了,这边,能使野猪油凝固的秘方咱也拿到了,咱还在秽城候着啥劲儿,赶紧该弄得一点啥,就弄点啥,打马回家吧,炼咱的野猪油,咱好早一天和汉朝做成买卖呀。
人们都同意张广才的意见。
夫余王尉仇台临走的时候,让挹娄和张广才回到宫里,去见他,咱得见啊,礼节上也该听听他都说些啥。
但是,这次见尉仇台,就是敷衍他,好歹说几句话,就出来了,就顺情说好话就完了,千万不要呛着他。于是,挹娄才编出这么一套肃慎和夫余本是一家,是一个爷一副担子挑过来的故事。
而夫余王尉仇台最愿意听这样的话:为了长期压榨肃慎族,他就想制造这样的故事,让肃慎族感到他们夫余族很亲切,心甘情愿地受剥削、压迫,而不反抗。
挹娄和张广才跟着尉仇台一起笑。
笑过,张广才问尉仇台,“姐夫你不和上公子去襄平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嗨,”尉仇台叹了一口气,“我们刚走到半途,听到辽东郡之所以让我的孙儿回去,是出了一个天大的事。”
“什么事?”挹娄和张广才假装惊问。其实,他俩早就知道辽东太守去世的消息了。是艮虢佐告诉他俩的。这类的消息,有的时候,民间比官方灵通。
“我孙儿的父亲、我的姑爷、辽东太守公孙康去世了。”
“啊?!”挹娄和张广才大惊。
——当然是假装的。
挹娄是天才演员,装得最像——惊得从绣墩上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哥们儿跟我说,他阿米(父亲)年岁不是很大,身体尚且挺好!”
“谁说不是呢?”尉仇台喟叹着说,“问题是,他,死了。而且,他的弟弟——我孙儿的叔叔抢占了太守的宝座。”
“这不合礼制!”张广才拍案而起。
挹娄演得那么像,他的演技也得搭一点,不然,挹娄不卖出破绽了?
尉仇台看看挹娄,又看看张广才,说,“谁说不是呢?”
“怎么搞的?”张广才问。
尉仇台说,“据我所知,公孙恭觊觎大位久矣,没准是在太守病中,做了手脚,才在丧中,趁乱夺权。”
“咱们怎么办?”挹娄说。
挹娄这句话一下子把他俩拉到尉仇台、公孙渊一起了。
“我往回返的时候,孙儿让我问二位的主意。”尉仇台说,“孙儿说,广才是军师之才,定能想出搬倒公孙恭的办法。”
——俗话说,怎么天才的演员,也不如老演员。老奸巨猾的尉仇台一下就给张广才上上套了。
张广才走出去,在大堂里踱了两步,忽然急转身,说,“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