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P>
“王爷请回吧!”</P>
“赵大人请!”</P>
霜灾事了,查税工作完结。</P>
赵征的南河府巡查、广湖府巡查与八个安抚使马甲在周王相送下,悄无声息便离开了南河府,往京城而去。</P>
唯独苏杭府这边完全不一样。</P>
自从昨日同道衍头脑风暴后,仅一夜的时间,整个苏杭府便在燕王朱栎的操作下,都知道了赵征这个赵府巡查要回京城。</P>
苏杭府城内,河岸夹道上,燕王朱栎同赵征要乘坐的宝船边,一大早,就挤满了人。</P>
士农工商,皆在其列。</P>
饶是燕王朱栎与道衍心里早有准备,在看到这般规模后,也是被吓了一跳。</P>
“大师,看来赵府获得簇拥的手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甚啊。”</P>
“这不正好能给我们以后出海成就大业,提供更多的灵感吗?”</P>
道衍在恢复心态后,看着赵征一个人站在人群中,与百姓们毫无架子的交谈。</P>
本应该保护在他周边的锦衣卫也全都见怪不怪,甚至还主动接过赵征怀里的孩童,搀扶挡路的身体孱弱的老人,心里若有所思。</P>
要知道赵征与他们返京的意义可不一样,赵征是接了圣旨,要回京复命。</P>
虽然圣旨上没有明确的说,是要他回京受罚,还是怎么样。</P>
但为表正式,赵征现在身上穿着官服,负责保护他的那些锦衣卫也没有乔装,都穿着飞鱼服,腰配利刃。</P>
可那些百姓呢?</P>
道衍没有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丝的恐惧,他看到的只有不舍。</P>
他们抓着赵征的肩膀,抓着赵征的手臂,他们的不舍直接透过了那身官服,他们只是想要留下这个人。</P>
至于对待锦衣卫的态度。</P>
那也自然不可能是这些锦衣卫们转性子了,也绝对不是他们身上的威慑力减弱了。</P>
没见他们两人平时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还要专门找间屋子,或者小声耳语吗,就是因为有这些锦衣卫在啊。</P>
那让这些百姓不怕锦衣卫的原因,就只剩下了一个,他们是跟在赵征身边的锦衣卫。</P>
爱屋及乌下,加上这些锦衣卫,也受到了赵征的影响。</P>
毕竟,他可从来没有见过锦衣卫这般好说话,还帮百姓们抱孩子,搀扶老人。</P>
“可怕啊……”</P>
赵征还没与他们一起上路,只是在这简单启程前的相送场景中,道衍就已经知道了赵府如今最大的底蕴。</P>
“确实可怕。”</P>
燕王朱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P>
“乡亲们,都回去吧!”</P>
“要是大家再送下去,这河道上面都该堵起来了,可不能耽误了船家们出海打鱼送货啊!”</P>
“哈哈哈!”</P>
穿过拥挤的人群,赵征终于是来到了岸边,站到了船前,他赶紧挥手示意。</P>
现场百姓哈哈一笑,脚下却是不慢,赶紧给那些要出海的人让开位置。</P>
可是位置让开了,赵征和燕王他们向人群的尽头看去,却一直没有人站出来。</P>
反而是河道上传来了声音。</P>
“赵大人,我们今天不打鱼送货了!我们要送你到海上!”</P>
河道上,原本赵征与燕王一直以为是在等待人来出海的空船上,船舱里突然跑出了许多人,他们都在向赵征招手。</P>
“这……”</P>
燕王朱栎看到这动静,瞬间眼皮直跳,脸上露出惊骇,向自己的军师看去。</P>
若从这些周边停靠的船上出来的不是要送赵征的百姓,而是要对他们不利的什么贼人,那他们现在就算长有翅膀也飞不出这个包围圈。</P>
“贫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P>
道衍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涌起了一丝惊骇。</P>
他们二人身后的那些燕王卫纷纷低下了头认错。</P>
“不是你们的错。”</P>
燕王朱栎赶紧挥挥手,让他们恢复正常。</P>
是这种情况,本就防不胜防啊。</P>
停靠在他们船边的这些船本就是一些普通民船,而且一早上,这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船上都一直没啥动静。</P>
直到赵征要登上他们船上时,这些船里才主动冒出了人。</P>
那这些人该是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躲在了船里?</P>
难道在自己昨日让人散布赵征要返回京城的消息后,这些人在当夜便已经躲进去了吗?</P>
“王爷,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P>
“若是我们能把赵府的这一套学过来,那时,天下万民,皆为府兵。”</P>
“这才是要紧的。”</P>
道衍一下子就从他们的安危问题上,转移到了如果把赵征的这种影响,用到征兵出战上,那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P>
燕王朱栎听后,也瞬间激动了起来。</P>
万民皆为我之亲卫!</P>
眼下赵征被百姓簇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P>
“也幸亏这赵府,没有起乱的意思。”</P>
“王爷,不是幸亏。贫道想,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利用百姓的簇拥,为自己谋私,所以才能得到这般簇拥。”</P>
道衍看着赵征脸上无奈挥手的表情,眼睛虚眯,道出了真相。</P>
你以真心待我,我才会以真心待你。</P>
同时,他又想到……</P>
赵府用了几十个家主,并且每个外派的族人也皆亲力亲为,与民为亲才成就了今天。</P>
那他们该如何学过来这一招呢?</P>
让燕王也如他们一般?</P>
那不可能!</P>
臣与君,那做的事,操的心,和肩上背负的责任与身上聚焦的目光,就完全不一样。</P>
那能不能让手下的那些官员也这般呢?</P>
好像也不太可能。</P>
燕王有野心,而能够滋生他长出这种野心,除了他自己的经历和想法外,就是手下人的怂恿了。</P>
有那般野心的那群人,怎么可能能像赵府这些人一般,完全的尽心尽力,大公无私,与民为亲呢。</P>
“让王爷久等了!”</P>
赵征让那些要送自己的船注意安全,又好不容易阻止了岸上的百姓们登船继续相送的想法后,终于是安心站上了燕王宝船的甲板。</P>
“赵巡查所得民心之深厚,让本王实在是羡慕不已。”</P>
燕王朱栎目光闪动,别有意味中,也有真心的佩服。</P>
“所谓官字两张口,下官也不过是利用这张能入高堂帮他们说话的口,为乡亲们稍微办了一点实事罢了。”</P>
“下官身穿官袍,拿朝廷俸禄,又受陛下亲赐打王鞭,一切皆乃职责所在,乡亲们太过热情,反而让下官受宠若惊。”</P>
赵征站定,他身上的官袍带着皱褶,说出来的话,也让燕王朱栎内心无比难受。</P>
受宠若惊。</P>
看你刚才的表情,明显是乐在其中。</P>
难道做官,高高在上还没有与这些百姓一起相处来得舒服?</P>
想到这个问题的下一瞬,燕王朱栎就为自己心里生出这个问题给弄笑了。</P>
对赵征来说,明显就是这样。</P>
“赵巡查该为天下楷模,如天下人皆如赵巡查这般,说盛世万年,也绝不是妄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