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一个假装失明之人,定会在不知不觉间露出诸多破绽,如此反而会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申无谓无法反驳前者,便只得又细瞧了瞧他的瞳孔,眼色略宽,第一次温言道:“好在你的眼睛灼伤不严重,若定时上药,再好好休养,五六日后便可痊愈如初。”
“所以,我竟有六日的时间可以呆在村中?”宁何苦兴奋反问。
“六日?若你不遵医嘱,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申无谓见不得他此时还能笑得如此没心没肺,便冷言警告。
宁何苦脉脉一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苦定会珍之惜之,老无放心。”
虽说申无谓依旧不放心,但他却实在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若想早日查得真相,宁何苦的法子,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况且他知道,以宁何苦的机智谋略和武功,定会在保全自己的同时,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可是,那是平日里正常的他。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是个眼盲之人,便自另当别论。
申无谓思索不定间,宁何苦起身欲走,他一伸手,便攥住了后者的手臂,却半晌没有言语。
盲人宁何苦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知他心中所忧,便拍拍胸脯傲然道:“老无放心,您忘了我是谁了吗?虽然我如今是个如假包换的瞎子,然却并不碍事。”
顿了顿,他又凑近申无谓道:“因为,往日里为着缉犯,我常常在暗夜里追踪奔波,早练就了双目在黑暗中亦可视物的本领。所以,就算如今瞎了又有何妨,我仍如履平地,来去自如,也依旧是名副其实的大靖第一捉刀吏。”
这是自他二人相识以来,宁何苦第一次如此自傲霸气。
申无谓却听得煞是感动,他明白前者如此高调自傲,自不是为了显摆他的本事能力。
他此举,只是为了宽慰自己,好让自己放心。申无谓松了手,还是特特叮嘱了一句,“记得,我会一直在此处侯着,若有任何危险,你便吹响木哨,两短一长,我即刻便会前来。”
随后,他将随身的布包扔给了宁何苦,再在近处找了一根称手的粗树枝,一并塞到宁何苦的手里,方才作罢。“装就要装得无懈可击。”
医怪一旦正经起来,心思极是细腻入微。
宁何苦接过树枝在手中掂量几下,又在地上戳了两戳,甚是满意,便冲他笑笑,口甜舌滑,“多谢大哥的拐杖,方认下大哥不久,就收到大哥赠于的第二件礼物了,有大哥就是好呀!”
申无谓冲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还有黄精草汤也算,那可是仙草,神仙之草,不识货。”
宁何苦拄着树枝拐杖,跌跌撞撞,一步两步三步,途中还故意摔了两跤,爬起来时也是满身泥泞,衣发松散。
等他被村民发现之时,便像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一般,衣衫褴褛,乱发翻飞,仅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摇摇欲坠。
醒来后,他又听到了那把熟悉的声音,是之前那位奚老伯。“这位郎君,你不是三日前就出山去了吗?怎的又折返回来了,难道是途中出了事故?”
宁何苦伸手在虚空中抓了几下,方才抓住奚老伯的手,带着哭腔和后怕,“老伯,是我不好,我之前压根就不相信山神诅咒之说,所以便没听你的话,我……”
没有说全的话,有时候比说得完完整整更能引起人的重视!
奚老伯握紧他的手,紧张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你没走啊!那你这几日住在何处?还有,你的眼睛是不是已经……”
“奚老伯,都怪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如今我的眼睛也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完了,完了,我下半辈子,该如何活啊!”
此时的宁何苦,将一个骤临变故,又难以面对变故之人的绝望抓狂,崩溃无助,演绎得是惟妙惟肖,出神入化。
奚老伯继续抓紧宁何苦的手,眉毛因担忧心疼而拧成一团,“你这小郎君,好生糊涂,怎的不听人劝呢?你快说说,这几日你都呆在何处,眼睛又是何时看不见的。”
随后,宁何苦饮了一杯奚老伯的儿子大双奉上的温茶后,方逐渐平静下来,“那日一早,我出了飞纱村后,见后山草木茂盛绵密,土壤红中带金,以我多年挖草药的经验,像这种土壤里,十有八九定然是藏着名贵的药材。而我这次出来,是接了一单生意,就是一定要找到黄精草方能回去。是以,我便绕到后山,在山上细细找寻起来。
我白日里就满山找草药,夜晚便宿在后山山岩之下。今日早间,日头升起之时,我终于在一悬崖边上找到了数株黄精草,我当时高兴得不得了!终于可以回去交差,赚到一笔可观的银钱了,于是便坐在山坡上休憩片刻,随便再欣赏欣赏村子里的雪流苏树,然后就准备出山回去。”
老人家屏息听着,迫不及待的追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