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蜀中某县官道旁的一小山岗之上,秋鸿满目,落叶飘零,红叶壮美,举目满是秋之萧瑟之景,直教过往行人心生无边惆怅,以及孤寂落寞之感。
那一树壮丽的红枫叶之下,正站着一身量颀长之黑衣人。他双手抱长剑于胸,悠然伫立,头上的斗笠拉得很低,只露出了那如琢如磨般的下颌骨来。
黑衣人的嘴角边还轻轻咬着?根一尺长的狗尾巴草,嘴角似弯非弯,似笑非笑。
此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之声,黑衣人听见后便漫不经心地抬头远眺,无意间露出了他那高挺的悬胆鼻,还有那双似睁未睁的瑞凤眼来。
秋风起兮,吹拂着他的衣袂在风中猎猎,时光作渡,眉目如画,身姿绰绰,这不正是一活脱脱的快马青山逍遥客吗!
然而此时,他一个抬眸之间,眼神凌厉如风卷残云,狂娟邪魅睥睨众生之气展露无余。
一瞬之间,原来了无人迹的山岗下,凭空冒出了几十号人马来。
来人皆手持绣春刀,不仅着装一致,就连刀法和前进的步伐也是训练有素,进退有序。黑衣人就是用脚尖想,也知道来人是些什么人。
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嘴角的狗尾巴草也同样悠哉悠哉地悬挂着,还微微有节奏地抖动了几下。居高临下,高瞻远瞩,仿佛在嘲讽着眼下那群手持弯刀,小心谨慎,步步逼近的捕手们,不过就如同是一群赶着搬家的蚂蚁而已。
像要对付一群蚂蚁,简直易如反掌。
近了,其中为首一人喝道:“逃犯宁何苦,刑部捕头于洵敬你是条汉子,看在你我也算是同僚一场的份上,你束手就擒吧?我决不为难你,定将你舒舒服服地送到东都去。”
宁何苦仍然咬着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又含糊不清道:“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啰哩八唆的,老子管你敬不敬的,老子都是一条汉子,如假包换。”
“你……”
他倔傲的态度惹怒了来人,冷声如冰,“好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你以为你还是大靖第一捉刀吏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以前的你可以横行霸道无所顾忌地满天下去缉人犯,而如今你却成了被满天下通缉的人犯,还敢大言不惭,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好笑吗?”
宁何苦嘴边的狗尾巴草微微颤抖,表示不屑,“我看你就很好笑。呶,就像那只蚂蚱,上蹿下跳的。”
“……你……”来人被呛得哑口无言。
下一刻,他恼羞成怒:“好个狂妄自大的竖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上,将他拿下,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于洵嘴里虽然杨武扬威地叫嚣着,手中的绣春刀也在半空中挥舞着,但双腿却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思,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后退了三步。
有两个不知死活的捕手双足点地,高举弯刀,一左一右就向宁何苦的双腿砍去。也不见宁何苦如何作势,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闪电,围着那二人游走了一圈。
“哎哟,哎哟!”两声喊痛之后,那二人皆抱着右手,面部扭曲,手中之刀“哐当哐当”飞入一堆乱石丛中。
那兵刃同山石相击的金玉之声煞是刺耳。
刚打上照面,便一招制胜,可见这二者之间的水平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看来,还是那个叫于洵的清楚宁何苦的实力,才没有无知的上前去白送人头。他振臂一呼,“别同他单打独斗,一起上!用车轮战困死他。”
一声令下后,“呼拉拉”三十几人就全都冲了上去,将宁何苦团团围住,齐齐抡着绣春刀凶神恶煞地砍了上去,誓要将宁何苦斩为肉泥。
宁何苦轻蔑一笑,仍然咬着狗尾巴草,脚尖离地,颀长的身形瞬间化作一尾游龙,绕着捕手们身侧飞速游走,时隐时现,如游龙,亦若惊鸿,所过之处,皆响起一片此起彼落的嚎叫声,以及兵刃落地的金玉相击之声。
眨眼之间,包围圈已经被打得是七零八落,名存实亡,乱作一团。场中已然不见了宁何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