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完起身就走,也不处理被自己压垮的枯草,更不清理枯叶上留下的血迹。
这?
难道是他因为赶着逃命,才忘了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吗?
不对啊!他可是大靖第一捉刀吏啊!
从前,他缉到过数不清的人犯,就是因为其一个不慎留下的蛛丝马迹。
因此,他深深知道留下的痕迹,那怕是一丝丝微不足道之处,也会致命。
就连毒煞,一路逃亡时都非常谨慎,更何况是常年靠行迹追犯的宁何苦呢?
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他绝不可能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但偏偏此刻,他就是留下了这么一个乱摊子,抱着慈悲剑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奇了怪了,难道他就不怕于洵他们循着血迹追缉而来吗?
……
又数日后。
中秋之时,秋老虎继续发挥余威,又加之数日未雨,随处可见干裂的土地,干涸的河床,以及被晒得奄奄一息的花草树木。
连着赶了两日路的宁何苦,感觉就要被日头给晒成肉干之时,恰巧来到了桃花江畔。
桃花江水碧绿深幽,源远流长,就算是天上再多出几个太阳出来,也未必能将之烤干。
宁何苦往马下一滚,连滚带爬地一头扎进了江中,先是游了几个来回,再扎了几个猛子,洗去了连日来堆积如山的灰尘,以及满身的疲惫不堪后,才爬上一处日头照不到的浅滩上,以双手作枕躺了下去,还高高地翘起了二郎腿。
江风吹着,小酒喝着,天高云淡,神清气爽,神仙般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悠哉悠哉,就差哼首小曲了。
然而,好景不长,一阵隐隐约约的震动声远远传来,宁何苦一个鲤鱼打挺就弹起身来,只看了一眼眼前的形势,便暗叫一声:“不妙。”
正前方的岸上,左右两侧浅滩之上,皆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张弓搭箭,蓄势待发的弓箭手。
三方成合围之势,牢牢挡住前路,而身后则是深不可测的桃花江
还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死路一条。
宁何苦侧身瞧了瞧身后那看似平静的桃花江水……
他是个特别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此刻他心中根本不用衡量,就清楚的知道,就算自己水性再好,也是不可能游到桃花江对岸去的。
桃花江水碧绿如玉,看着不深,实则深不可测,且江心暗流涌动,怪石隐藏,游过去的话,只怕是一个不慎就会就地埋葬,直接变成水鬼冤魂。
于洵躲在岸上的弓箭手身后,得意洋洋的喊话:“怎么样,宁公子,咱们鼎鼎大名的第一捉刀吏,现下可愿束手就擒?”
“呵呵!”宁何苦发出两声冷笑,回敬道:“黑鱼大人,在我这儿,可没有‘束手就擒’这个成语哦!想要本公子的命,尽管放马过来就是。能埋骨于这大美的桃花江中,也是幸事一桩。”
他边说话,边拿眼扫视周遭,寻找一切可能逃脱的契机。
于洵口头上虽然一直吵着要宁何苦的命,但实则他还是想生擒宁何苦。
毕竟押个活生生的人回东都,总比带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回去,要好上许多。
以后加官晋爵的机会也会多上许多。
更何况此刻己方可谓是胜券在握。
是以,他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宁公子,宁大公子,你可是一代名吏,难道你真想死在这江中,死后被万千鱼儿啃噬,尸骨无存,身后亡魂连个安息之地都没有吗?你又何苦来哉?”
宁何苦被逗乐了,他在鼻孔里哼了一声,“鱼大人,黑鱼大人,你可真有意思,我连此时此刻都顾不上了,又如何管那唠什子的身后亡魂安不安宁呢?劝个人都不会劝。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行不!难道你忘了本公子天生就是何苦来哉吗?你可真他娘的笑死我了。”
“……你……”
于洵脸被气得铁青,气急败坏之右手挥向空中正要下令,王玄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并在其耳边小声提醒,“头,淡定,抓活的可比死的要值钱多了。所以,就算你要下令,也可以吩咐尽量不要射他的要害之处,将他射个半死不活的刚刚好。”
这句话正中于洵的下怀,他大手一挥,“留活口。”
然而,就在他低头听取王玄献策之时,眼尖的宁何苦竟然发现,在身侧不远处的沙砾泥泞中,竟然躺着两支长长的竹竿。
这一新发现,立马乐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