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琬琰含怒带怨地剜了宁何苦一眼,明眸中泪光闪动,她快速别过头去,哽咽道:“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命,可有人在乎。”
“……”
宁何苦看着李琬琰那绝美的侧颜,看着有一滴眼泪如珍珠般晶莹剔透,从她光洁如玉的脸颊上滴落而下,一时心中酸楚难耐,嗓子一哑,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此情此景,他若是再不明白眼前人的心意,那他就是缺心眼儿。
但偏生,宁何苦从小就绝不是个缺心眼儿的主。
说他生了八百个心眼也不为过。
可是,就算明白了她的心意又如何呢?如今的自己连自身都难保,更别说保护她了,不连累她就是万幸了。
宁何苦强忍住想伸手试去那滴珠泪的冲动,强颜欢笑,“你放心,在没有找到其他的魔罗三煞之前,我是绝不会死的。”
李琬琰猛然转过身来,容颜半嗔半怒,斥道:“对牛弹琴。”
宁何苦见她真发火了,心中莫名胆怯又喜不自禁,但又不能直接认错认怂,灵机一动捧了自己的肚子嚎叫两声:“哎哟喂,我肚子好疼。”
吓得李琬琰立即凑上前切切询问:“肚子疼,难道你腹部也受伤了吗?”
“不是!”宁何苦嘟嘴撒娇,“有可能是方才吃的那碗粥?”
“……”
李琬琰直勾勾地盯着他,“粥怎么了?”
宁何苦继续捧腹,蹙眉问:“那粥中的野菜,姑娘可认识?”
“不认识!”
“……”
宁何苦:“那你怎么知道它就能吃呢?”
“凡是绿色的,长在野外一株一株的,不都是野菜吗?”
李琬琰理直气壮地反问,问得宁何苦只有苦笑的份。他垂下了头,有气无力道:“哦,那没事了。”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李琬琰很是不快。她委屈道:“什么叫没事了,你给我说清楚。”
宁何苦很温顺,“好的,我说就是了,就是方才你给我吃的那不是野菜,而是一种喂猪的野草。”
“……”李琬琰忍俊不禁,“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
“那真是喂猪的?”
“我确定,我非常确定,它就是喂猪的。”
李琬琰莞尔一笑,笑容迷人眼。她学着宁何苦的语气,“哦!那没事了。”
“……”
宁何苦表面生无可恋,实则内心却在偷着乐。
不为别的,只因为终于哄得佳人转怒为笑,且美人一笑甚是赏心悦目,可去除一身的伤痛疲累。
但是,李琬琰的笑却是点到为止,一闪而逝。她嘟嘴道:“哼!差点就被你蒙混过关了。说回你作死那件事情,你以后能不能别再以身犯险了,难道你连你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宁何苦:“……”
他眼巴巴地看着李琬琰由荷包内掏出一根红色的剑穗出来,递到了自己手中。
剑穗上是一朵由红翡雕琢而成的,含苞待放的红色石榴花,其上还打着精美的紫色缨络。
宁何苦温柔地抚摸着那朵温润光洁的石榴花,不觉间泪水盈盈,他抬头哽咽着,“老无告诉你的。”
李琬琰拿起一侧的慈悲剑,将剑穗细心的系在了剑柄之上,默然点头。
宁何苦支愣着脖子看着她发起愣来。
山中岁月枯燥乏味,既没有松下听泉,也没有月下品茗,更没有画中所绘的神仙眷侣,逍遥度日。
宁李二人在棚内各安一隅,礼数周全,相敬如宾。
等到伤者宁何苦能慢慢动弹以后,就得不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了。而且,还得时时同李琬琰斗智斗勇,百折不挠——方才有口饭吃。
他刚能走路,为了自己能吃上真正的野菜粥,便一瘸一拐的到林中去找。找到后因为无法下蹲,就只能整个人趴在地上挖。
结果用时良久辛辛苦苦挖了一篮子野菜回来,人家李姑娘已经煮了一锅香喷喷的野鸽子粥,还有几条烤得焦香诱人的烤鱼。
有了野味粥和烤鱼,宁何苦立时嫌弃的将手中野菜有多远给扔了多远,然后甜言蜜语,谄媚讨好地得了一餐好吃好喝的晚膳。
然而,得了一餐好吃好喝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就被派出去打鸟捉鱼。李姑娘还说了,若没有收获的话就没饭吃。
打鸟捉鱼这些个活计,对平常的宁何苦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可如今他是个刚刚能动弹的伤者,稍微用力便拉扯着伤口钻心的疼,更别说要打鸟和下到溪里去捉鱼了。
不过,再难的事情,也难不住长了八百个心眼儿的宁公子。
日落之前,他一瘸一拐的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