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便结束了的战争,最终以这处低地平原被冠以“征服者低地”之名,宣告了帝国方面获胜而结束。
而取胜之后的康斯坦丁马不停蹄地从帝国境内招募年轻壮丁,又将战败的俘虏以及从南境商人那里作为赔偿取得的奴隶投入其中。
以数以千万计的惊人劳动力,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连通古拉曼帝国时代原有的河流与运河,于隘口最短的区域修筑了一道直通外海百余公里长的新运河。
通过河流体系,如今的帕德罗西帝国已经算是掌握了莫比加斯内海到外海最为安全的一条航道。
明眼的人、有商业嗅觉的人都能够明白这是何等有战略价值的壮举。
原本只能从危险的北部航线和昂贵又低效的陆路转运之间二选一,否则就只能做内海周边贸易的帕德罗西帝国。
如今有能力使得舰船直接从帕尔尼拉的港口航行到新月洲、亦或者是南边的阿布塞拉。
那些异国他乡的香料和产物将为帝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而这种商机所带动的国内造船业与航海又为帝国境内的无数年青人提供了工作岗位。
民众无不兴高采烈,为拉曼文明的再度崛起而举国欢呼。
只是当你脱离了自己对于拉曼人的身份认定时,你方才能够注意得到这种“兴盛”之下埋藏的是什么。
“我买了个新的奴隶,感谢征服者大人,如今奴隶的市价真的很低下!”亨利一行人路过的庆典现场,周围的拉曼平民时不时便有人兴高采烈地与朋友这样说着。
从未远离的侵略性再露锋芒,落败的佣兵乃至于亡国的西瓦利耶骑士都被充当奴隶劳工,没有死于繁重的运河开凿任务之人,便被送回国内继续充当劳力,为帝国的兴盛添砖加瓦。
而元气大伤的南境城邦联盟无力抵御帝国的强硬要求,商人领主们连带着与他们关系密切的许多帕德罗西沿岸城邦中的商人阶级也迎来了统治者蛮横又强硬的责令。
康斯坦丁对他们的要求很简单。
忠诚。
或者死。
无可奈何的商人阶级只能认命服从于帝国新设的市场监管机构之下,为大征服者的计划献出他们利润的大头。
而这些充足的资金有大量还被康斯坦丁投入到了白色教会之中,兴建起全新的教育机构与福利设施收养孤儿。
这一举动不仅在民众心中,也为他在教会心中赢得了光辉的形象。
“圣康斯坦丁。”
尽管这仍然只不过是民间流传的称号,但大部分帝国民众都相信封圣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们更期待着这位大征服者、拉曼荣光再现之人、圣人踏上帝位的那天。
也更对于如今这位深居简出、无能而沉迷于古老妖精传说的皇帝更加不屑。
“据说他仍在幻想着有某个超然于人类之上的异族组织,会忽然出现,去引领帝国解决那些问题。”
“可解决这一切的明明是征服者大人。”
“是的呀,全是经由人类之手。”
“比起幻想,不如脚踏实地好好做事!”
民众之间的沟通交流听在一行人的耳中有些奇妙的滋味,愣头青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想去跟他们理论反驳,然而如今历经了许多事物已经变得多少冷静起来的他也明白和他们的争论不会有好的结果。
拉曼人的霸业和再度兴盛一如数千年前一般,是建立在其它族裔的骸骨与血泪之上的。
尽管他在那封信里自称“一切皆是为了全人类”,可在此过程中的异见者与利益冲突的对象,若是人类,他便会收手吗?
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一位霸者的眼中,这一切牺牲都只是施行更伟大计划时微小且必要的举措。
他的霸业只需要按照他的设想来即可,服从于他便可享尽荣华富贵,而背弃之人则以武力毁灭。
这便是他与贤者的不同。
与贤者所选之路的不同。
帕德罗西已经拥有了它再度繁盛所需的一切,里加尔世界已知的强国之中,大月已然破碎;鲁姆安纳托名存实亡;奥托洛打了一场惨胜之后还要面临境内接连不断的起义眼下正自顾不暇。
只有帕德罗西顺风顺水。
拉曼毒药即将如同燎原野火一般再度扩散开来,这一次恐怕会远比过去更加可怖。
因为周围民众们大肆赞美的康斯坦丁那“高大威武,行动统一,战斗力强悍”的黑甲骑士们,让贤者多多少少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不准跑!”左侧上方旅馆三层之中忽然传来了男人的怒喝,紧接着是穿着盔甲的人奔跑的声音和兵器砍在木头上的声响,最后以一声苍老男性的惨叫作为结尾。
“啪察——”木制的窗户掉落下来,洛安少女机敏地躲开。
“那意图拯救一切之人,将毁灭一切。”
“而那灰蓝眼眸之人。”
“将带来帝国皇室的覆灭。”
紧随其后天空中飘下了一张被撕碎的纸,米拉捡起来,带血的纸张上面的残句如是写着。
“是什么。”她念完,歪了歪头,满脸好奇地看着贤者。
“一则老预言罢了,两百多年前的。”
而有着灰蓝色眼眸的高大男人如是回答道。
语气一如既往。
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