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佳节,大人们不必当差,孩子们也不用读书。吃过早饭,一家之主陈廷鉴离开后,三郎跑到陈敬宗面前,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四叔,我想去北边的小溪里挖泥鳅。”三郎四岁,正是顽皮的年纪,去年爹娘服丧都在家里,他还乖一些,今年爹娘跑去外面当差了,祖父不教书的时候喜欢待在书房,三郎便常常溜出去。他发现镇上的孩子们喜欢去北面的小溪玩耍,或是捞鱼或是挖泥鳅,还有抓到小河蟹的,三郎特别羡慕。陈敬宗看眼陈孝宗,问:“想挖泥鳅,怎么不去找你爹?”三郎不假思索:“爹爹说四叔最厉害了!”小孩子的信任与仰慕是真的,陈孝宗的滑头也不假。华阳就坐在陈敬宗身边,余光扫过陈孝宗的衣摆,心里十分清楚,陈孝宗要么是顾及体面不想陪孩子去玩,要么就是担心被公爹知道后挨训,可他又是个疼孩子的父亲,不忍叫孩子失望,干脆就把儿子推给陈敬宗,反正陈敬宗平时就不怎么讲究礼法,更不怕挨公爹的训斥。风度翩翩的探花郎,看似正人君子,可君子也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算计。包括去年陈孝宗想白从陈敬宗这里拿野味儿……华阳依然欣赏陈孝宗的俊美与风度翩翩,可她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把状元郎、探花郎看成美玉,再把陈敬宗看成两枚玉旁边的一团泥巴。这时,陈敬宗忽然朝她看来。华阳还没懂他的意思,三郎眨眨眼睛,挪到华阳面前,讨好地道:“四婶,你答应让四叔带我去抓泥鳅,好不好?”华阳这才明白,陈敬宗竟然是怕她不高兴。但他明知道亲哥哥的小算计却没有直接拒绝侄子,说明他自己是愿意的,是个好四叔。华阳朝三郎笑了笑:“去吧。”她一点头,不远处偷偷观察这边进展的婉宜、大郎、二郎眼睛都亮了!二郎最先凑过来,婉宜也跑了过来,只有大郎,不安地看向威严仅次于祖父的亲爹,陈伯宗。陈伯宗少时便不喜去河里摸鱼抓虾,长大了自然希望儿女都学他的处处守礼。然而公主都同意了,此时他若反对,可能会损了公主的颜面。“不可留恋太久。”大郎很高兴。陈敬宗带着四个孩子出发了。俞秀有些不放心:“我跟过去看着。”华阳也想去溪边透透气,两辈子都住过陈家这座主宅,可她并没有仔细欣赏过周边的风光,唯一一次在外面长时间逗留,还是发洪水避灾的时候,那样的处境,又哪里有心情赏景。朝云回四宜堂拿面纱,还拿了一把青绸伞。罗玉燕竟然也要去,同样吩咐丫鬟去准备东西。俞秀小户出身,不习惯这样的讲究,神色倒是自然,没有强迫自己学弟妹们的做派,也没有一点怕弟妹们瞧不起她的意思。当然,这里面有华阳很大的功劳,她在陵州城时经常邀请俞秀去宁园做客,相处的时间久了,俞秀在华阳面前放得越来越开,她连公主都能比较自在的相处,自然不会再把罗玉燕当成高不可攀的侯府贵女。“大嫂与我一起吧。”华阳示意朝云留在祖宅,撑着伞对俞秀道。俞秀当然愿意,走到华阳的伞下,自然而然地接过伞柄,华阳也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转眼间,罗玉燕竟成了“落单”的那个。三妯娌做准备用了一段时间,再加上走得慢,等她们终于跨出陈家祖宅的大门,竟比陈敬宗叔侄五个晚了快两刻钟。绕过陈家的院墙,往北一转,就能看到半里地外的那条小溪,以及已经站在溪边的叔侄五个。不过,叔侄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穿桃红衣白布裙的女子,满脸笑容地与陈敬宗说着什么,忽然注意到华阳三人,那女子脸色明显一变,忙不迭地沿着溪边往下游走了,走出一段距离停下脚步,抱起放在河边的木盆与衣裳,低着头匆匆离去。这般举止,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俞秀担心地看向华阳,罗玉燕也莫名紧张。华阳还是先前游兴盎然的神色,挽着俞秀朝前走去。不得不说,石桥镇依山傍水,难怪能养出公爹那等钟灵毓秀的人物。华阳一会儿看看湛蓝的天空,一会儿看看远处连绵的青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陈敬宗蹲在岸边,正依次帮孩子们卷起裤腿,一直卷到膝盖上面。他只瞥了三妯娌一眼,便继续照顾侄子们,仿佛今日陪玩才是最要紧的事。婉宜已经卷好了裤腿,见母亲面带异样,婉宜眼睛一转,凑到华阳身边,告状似的道:“四婶,刚刚那个姑娘也是镇上的人,几年前四叔好像帮过她一次,她便跑过来问四叔还记不记得她。”华阳微微挑眉,看过那么多话本子,她已经想到一出姿容秀丽的小镇女子遇到麻烦,幸而被阁老家身手了得的四公子搭救的良缘好戏。俞秀偷偷朝女儿使眼色,这孩子,平时很懂事的,现在怎么非要提这茬呢?婉宜只望着四婶,奇怪道:“您都不好奇四叔是怎么回答的吗?”华阳配合一笑:“他怎么回答的?”正被四叔卷裤腿的三郎抢答道:“四叔说他不记得!”二郎:“我可以作证,四叔看都没怎么看她,把她脸都臊红了!”大郎点头。四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帮他们的四叔澄清了极容易引人误会的那一幕。陈敬宗只是挨个弹了一下脑顶,他直接穿着鞋子,裤腿也没挽就下了水。三郎尖叫:“四叔怎么不挽裤腿?”俞秀、罗玉燕都看得明白,因为她们在,陈敬宗若露出小腿,便是失礼了。所以看起来粗犷不羁的小叔,其实有些时候还是很讲究礼数的。溪边有些石头,俞秀挑了三块儿,用手帕擦干净,再邀请两位弟妹坐下。罗玉燕压低声音,主动对华阳道:“四弟侠义心肠,当初可能只是路遇不平随手帮了她,那姑娘感激是应该的,可看她的年纪应该早已出嫁,又明知四弟已经成亲,这会儿还上赶着往四弟身边凑,心里不定琢磨什么呢,公主你可得防着点。当然了,区区一个民女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四弟,就怕陵州那边的官员脑袋进了水,也想用这种办法巴结四弟,就说我们家三爷,现在才是七品小官,县里就有人动这些歪脑筋了。”光说前面,她可能有点故意说风凉话的意思,可她拿陈孝宗举例,便证明她真的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华阳小心驸马爷被外面的女人惦记、勾引。俞秀惊讶道:“县里有人给三爷送女人?”罗玉燕想融入她们俩的小圈子,虽然心里看不起俞秀,这会儿还是答了,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是啊,幸好三爷谨记父亲教导,没有被人引入歧途,回家后主动跟我说了,还叫我小心别中了别人的套。”俞秀松了口气。罗玉燕看她一眼,笑道:“大嫂且放心吧,大哥最为端肃,是最不可能吃这套的男人了。”华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罗玉燕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弥补道:“瞧我这话说的,驸马一身英气,当然也不会被美色所诱,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家三爷最叫人不放心,跟谁都笑如春风,天生桃花相。”华阳笑道:“三嫂是想夸三爷貌似潘安,最为风流倜傥吗?”罗玉燕:……她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现在一琢磨,这话怎么越说越错了?华阳看得出罗玉燕只是在想办法挑起话题,就是这位侯府千金的嘴,有点笨笨的。“看,我抓到一条鱼!”婉宜兴奋的叫声传过来,三妯娌回头,就见小姑娘双手捧着,大郎、二郎、三郎都围了过去。陈敬宗走得比较远了,下了水后他才挽起裤腿,修长结实的小腿被水流遮掩,看不清楚。多少还是尴尬的,罗玉燕找个借口要走了。俞秀见这边的水浅,孩子们应该不会有危险,再想到小叔可能想亲口跟公主澄清刚刚的事,她便跟着罗玉燕一起离去。很快,溪边就只剩下华阳,穿着一条莲青色的褙子,雪白的长裙上绣了淡粉色莲花。公爹婆母还在孝中,每次回祖宅,华阳都会刻意穿得素淡,以示敬重。她撑着伞,一会儿看看孩子们捧过来的鱼虾,一会儿捡起两颗小石头,丢到溪水里,咕咚咕咚的声音还挺好听。有清晰的破水声传过来。华阳偏头,看到陈敬宗正朝她走来,行至水浅处,他带着水珠的修长小腿也露了出来。华阳收回视线,继续丢石头。陈敬宗上岸,坐到她旁边的石头上,先脱下湿漉漉的鞋。华阳偏头,最不喜欢看他的那双大脚。陈敬宗抬高她的伞面,盯着她白白净净的侧脸看了看,问:“生气了?”华阳:“你是指那个女人的事?我有何要气的?”陈敬宗:“我也觉得你不至于为这个计较,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更何况当年我只是帮她打跑了一个小混混,连话都没跟她多说一句。”华阳意外道:“既然你记得她,为何还说不记得?”陈敬宗:“镇上公然欺男霸女的事又不是经常发生,而且我才二十出头,没到忘事的年纪,当然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不过我真没记住她还有那个小混混的脸,她冒冒失失过来搭讪,看我的眼神也不规矩,当着孩子们的面,我还能跟她叙旧不成?”华阳笑了:“孩子们不在,你是不是就愿意跟她叙旧了?”陈敬宗也笑:“孩子们不在,她才要往我身边凑,我已经过河进山了,她想追都追不到。”华阳:“你倒是很看得起自己,也许她只是想跟你道个谢呢,未必就想勾搭你。”陈敬宗:“我管她怎么想,不说我现在已经成亲了,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驸马爷,就算我还没成亲,瓜田李下也要避嫌,免得被其他人瞧见,传出一些闲言碎语。”水中,三郎抓到一只小河蟹,想拿去给四叔四婶看,婉宜瞅瞅几乎坐在一把伞下的四叔四婶,拦住三郎,叫他先把河蟹放在桶里,不要过去打扰。这边,华阳又丢了一个小石头,淡淡道:“当着我的面,你当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知道私底下没人时,你会不会做点什么。”陈敬宗:“我真做了,你就休了我?”华阳点头。陈敬宗:“那你大可放心,就是把天底下所有的美人都摆在我面前,我也只会要你这一个,我又不是傻子,放着最美的不珍惜,反倒去吃些歪瓜裂枣。”华阳鄙夷:“你当你是谁,天底下的美人们凭什么让你随意挑选。”陈敬宗突然扣住她的脚踝,一边脱她的鞋一边道:“我也不稀罕挑。”华阳已经顾不得他在说什么了,急着去捂自己的脚。陈敬宗:“我们都在水里玩,你光看着有什么意思,放心,水是温的,凉不到你。”华阳:“我又不是小孩子!”陈敬宗:“小孩子也不会你这般口是心非。”说话间,他已经竖着抱起华阳走到溪水中间,一手拢起她的裙摆,一边将她的双足浸入水中。溪水果然偏温,源源不断地冲刷过她的脚面。华阳无法否认,她确实有点羡慕婉宜他们,确实也想在这条清澈的小溪里涉水而行。“裤腿呢?”双手撑着他的胸膛,华阳小声提醒道。陈敬宗便曲起左腿,单手抱着她坐在他腿上,他再弯腰,前后帮她卷起两条里裤腿,露出那双莹白如玉不见任何瑕疵的小腿。太漂亮,陈敬宗忍不住摸了一把。华阳伸手拧过来。陈敬宗这才将她放入水中,卷好她的裙摆,问:“我帮你提着,还是你自己提?”“我自己来吧,你盯着孩子们。”陈敬宗就见她像个第一次下河的孩子,偷偷掩饰着兴奋,却又快活无比地在水里走来走去,偶尔弯腰贴近水面,仿佛发现了鱼虾,一会儿又偷偷试试水稍微深的地方。婉宜很快就陪在了华阳身边。陈敬宗也专门陪侄子们去了,不时扫视周围。可能这段溪水离陈家祖宅太近了,百姓们自发地不过来洗衣打扰,再加上今日陈敬宗夫妻带着孩子们出来玩,那些浣衣的妇人们更是自觉地避开很远很远。华阳在水里玩了两刻钟左右,尽兴了。陈敬宗见她往岸边走,立即走过来,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她刚刚坐过的石头上。她的两条小腿都湿着,脚还在滴水,如果直接放到地面,会沾土弄脏。陈敬宗便席地而坐,抱着她的小腿,掏出胸口的帕子替她擦拭。华阳早把伞撑起来了,恰好挡住她的腿,以及陈敬宗的动作。陈敬宗手里的帕子,乃是她之前送他的,除了那方绣了牡丹与山的帕子礼物被他珍藏起来,其他两条陈敬宗总是换着使用。此时他低着头,神色专注,仿佛他擦的不是公主的腿,而是稀世珍宝。华阳忽然有些好奇:“倘若父皇没有为你我赐婚,你会娶什么样的女子?”陈敬宗看她一眼,道:“没想过,老头子、母亲肯定会我安排,只要不是长得太丑,家里人品也说得过去,我都会娶吧。”这世上的夫妻,大多数都是这么结成的。华阳不信:“你总该有个喜好,譬如活泼的还是温柔的,亦或是喜欢眼睛大一点的。”陈敬宗听了,一边低头擦她的另一条腿,一边扬起唇角,垂眸道:“真没想过,不过看到你的那一天,我突然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了。”华阳:……不提美不美,他喜欢白的!她又拧了他一下。陈敬宗无奈道:“我什么也没说,为何掐我?”华阳瞪眼睛:“想也不行!”陈敬宗笑笑。腿脚都擦好了,帮她穿袜子时,陈敬宗问:“你呢,以前想嫁什么样的驸马?”华阳哼道:“反正绝不是你这样的。”陈敬宗握着她的小脚重重塞进鞋子:“可惜,你只能嫁我这样的。”观鹤堂。俞秀悄悄跟陈伯宗提了有个女人主动跟小叔搭讪的事,虽然事情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可她还是担心公主与小叔会不会为了这个起争执。陈伯宗:“不至于,四弟没那么糊涂,公主更不会为了一个寻常女子拈酸吃醋。”换句话说,眼下四弟应该还没那个本事让公主为他拈酸。俞秀叹气:“公主待我亲切,可我真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我觉得她该生气的时候,她笑得跟仙女一样,我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时候,公主反而有点发作的意思。也不光是我,那次公主招待湘王妃、陵原夫人,她们也都小心翼翼地揣摩公主的情绪,笑都绷着。”陈伯宗:“上位者大多如此,不过公主把你当大嫂,你也不用学外人那般小心翼翼。”俞秀想了想,笑道:“我倒越来越佩服四弟了,你看,连父亲都敬着公主,四弟待公主,真就与普通丈夫待妻子差不多,有时候还敢跟公主闹闹脾气,胆子真大。”陈伯宗看看她,又看向窗外。从这方面讲,四弟大概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想当初,父亲透露皇后娘娘想把公主嫁给四弟,全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诚惶诚恐,只有四弟,竟然还抱怨娶公主麻烦多不自在!俞秀离开后,陈伯宗喊来自己的长随,让他去查那个疑似想勾引四弟的女人的身份。石桥镇不大,晌午之前,陈伯宗就得到了消息,知道那个女子今年十九岁了,长得小有姿色,已经嫁过人,只是丈夫死了她又没有孩子,便回了娘家。据街坊们透露,此女确实有些野心,平时聊天时也经常打探自家的事,特别在意四弟与公主相关。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想到一家人还要在陵州住一年左右,用过晌午家宴,陈伯宗将四弟叫到了自己的书房。天挺热的,陈敬宗只想快点回四宜堂,只穿中衣会凉快很多,所以进屋就不耐烦地问:“什么事?”陈伯宗:“你可还记得王翠娘?”陈敬宗:“王翠娘,还是王翠的娘?”陈伯宗神色严厉:“就是早上在溪边寻你搭讪的那个。”陈敬宗沉下脸:“怎么,你怀疑我会跟她不清不楚?”陈伯宗:“我不怀疑你,只是我叫人打听过了,她现在守寡在家,平时经常打听你的事,你最好提防些,免得一不留神节外生枝。”陈敬宗:“知道了,正好天热了,入秋之前我与公主先不回来了。”陈伯宗:“也好,公主那边,你解释清楚。”陈敬宗嗤道:“解释屁,也就你们把姓王的当回事,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陈伯宗:“猜到了。”陈敬宗:……四宜堂,华阳躺在次间的榻上,这里挨着窗,偶尔来阵风还凉快些,乡下地方,不好大张旗鼓地运冰过来。“大哥找你什么事?”见陈敬宗走进来,她随口问。陈敬宗也没瞒着她,一边脱下外袍一边解释了一遍:“看看,我这些家人,一个个的比我还怕哪天我会得罪你然后再被你休了。”华阳被陈伯宗此举取悦到了。并不是所有公主婚后都生活如意,有的驸马背着公主偷吃,家人还费尽心思帮忙掩饰。陈家就很好,从公爹到两位夫兄,对她都很敬重,不光表现在礼节上,还包括暗中的维护。这时,陈敬宗把中衣也脱了,露出结实健硕的胸膛、劲瘦的腰腹。华阳摇扇子的动作一顿,随即翻了个身。陈敬宗却从后面贴上来,在她耳边道:“放心,我这一身皮肉,除了你谁都摸不得。”华阳呸了他一声:“谁稀罕!”那边陈伯宗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个隐患告诉了父亲。陈廷鉴什么也没说,不过没过多久,去王家帮王翠娘说亲的媒人便多了起来,待这个夏天过完,华阳再度与陈敬宗回祖宅探望公婆时,正赶上王翠娘出嫁,大红的花轿摇摇晃晃地从他们的马车边经过,往几十里地外的新郎家而去。很多百姓在看热闹,议论声飘进车内。得知新娘身份的华阳愣了下,去看陈敬宗,陈敬宗也是一脸复杂。老头子到底是太不放心他,还是一点都不想公主儿媳生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