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1 / 2)

一进腊月,京城六部的官员又开始忙碌起来,开始一年一度的年终政绩总结。

哪怕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华阳进宫时,也从弟弟这里得到了消息,因为宗亲官绅一体纳粮与摊丁入亩这两条新政的推行,今年国库盈余至少也有八百万两白银!

这还只是第一年,以后年年如此,国库年年都有千八百万两白银的进账,朝廷有银子强兵赈灾,有银子加固边防研制火器,何愁不能国泰民安?

尽管元祐帝想在姐姐面前表现得稳重一点,可他就是掩饰不了眼角眉梢的笑,掩饰不了那股子意气风发。

华阳为新政顺利高兴,也为见到这样的弟弟欣慰。

上辈子弟弟流放了陈家全族,看似终于翻身了,终于脱离了母后与公爹的掌控,可弟弟并没有多得意,他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沉沉郁气,连一点少年的青涩都没有,更像一个孤家寡人的阴郁帝王。

华阳笃定,那时候弟弟与陈家是两败俱伤,高兴的只有那些反对新政的贪官污吏、官绅豪强。

“接下来几年,是不是只要巩固新政就行了?”

“不止,先生说了,还要整顿商贾,放开海禁,包括各地卫所,也要像当初驸马整顿陵州卫那样,彻底消除曾经的种种弊端。”

华阳惊讶道:“这么多的事,那你们可有的忙了。”

元祐帝不以为意:“不忙的是昏君,做皇帝的就该勤政,勤政才能兴国。”

华阳笑盈盈地看着弟弟。

元祐帝莫名脸热:“姐姐做何这样看我?”

华阳:“我开心啊,我那个奶里奶气的太子弟弟是真的长大了,不但能给我做靠山,也值得天下臣民信赖依靠。”

即将十七岁的少年皇帝就被姐姐这个大龙屁拍红了脸,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这,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还有,朕宣几位边将回京过年,这几日差不多都要进京了。”

华阳:“上个月秦大将军才送了你一只海东青,这次是不是又会准备一份厚礼?”

元祐帝笑道:“谁稀罕他的海东青,我只是多逗弄一会儿,母后就拐着弯提醒我莫要玩物丧志,与其送这些东西,我更期待他那边的火器研制又有了新进展。”

华阳笑而不语。

明君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喜好,也会在忙完国务后寻些乐子,弟弟喜欢海东青也好,总比早早沉溺女色的强。

没人知道,那日弟弟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她,说秦大将军给他送了海东青,华阳刚听见“海”字时,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

还好,是海东青,不是海狗肾!

腊月初十是休沐日。

清晨,陈府,春和堂。

还可以再躺一会儿,孙氏戳了戳旁边的老头子:“老四昨晚派富贵过来,说今天他们小两口要回家吃饭,还点名要你作陪,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廷鉴:“事肯定有,只是毫无线索,猜也没用,再过一两个时辰自然知晓。”

孙氏哼了哼:“我们娘几个安分守己的,也就你可能在外面得罪人,是不是长公主又想叫你下棋了?”

陈廷鉴摸了摸胡子,惹皇上不高兴的事差不多都被何清贤抢着揽去了,长公主还能指点什么?

可陈廷鉴也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唉,起来吧。”

这么一想,陈廷鉴也没心情再赖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孙氏依然躺着,睨着他笑:“这两年除了风寒生病,你哪天不是天不亮就起床了?要不是你刚刚叹口气,我还以为你天生劳碌命,起得越早人越高兴。”

陈廷鉴穿好上衣,偏头,就见妻子笑得两眼弯弯,跟年轻时一模一样,特别容易发笑,也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陈廷鉴不以忙碌为乐,可官越大肩上的担子越重,他只能早起。

他只愧对妻子。

孙氏就见丈夫看了自己一会儿,突然撑下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孙氏:……

陈廷鉴笑。

孙氏回过神,推他一把,口中低骂道:“老不正经!”

夫妻俩前后起了床,一个吃过早饭就去学堂检查孙辈们的功课了,一个带着两个儿媳妇,准备迎接长公主。

亲近归亲近,在长公主面前依然不能失礼。

日上三竿时,长公主的车驾慢慢停在了陈府门前。

陈家众人已经候着了。

在众人含笑的目光中,根本不需要他们劳师动众迎接的自家四子、小叔、四叔最先跳下车来。

本来没什么稀奇,可陈廷鉴发现,老四的目光扫过他时,里面隐隐有笑意。

这太奇怪了,即便儿子心里并非真的完全不敬他这个父亲,可无论人前人后,儿子对他始终都是不待见的桀骜姿态,怎么会朝他笑?

就在此时,长公主也探出了马车。

“慢点。”陈敬宗摆好踩脚凳,稳稳扶住长公主。

这也是他做惯了的,除了长公主朱唇微抿,陈家众人依然没发现什么不对。

双方见过礼,就要往里走了。

结果陈敬宗又凑到华阳身边,在华阳抬脚欲跨门槛时,一手扶住她的左臂,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慢点。”

饶是华阳因为近墨者黑脸皮也变厚了一些,还是被陈敬宗这两声“慢点”弄红了脸。

孙氏、俞秀、罗玉燕:……

陈廷鉴:……

他是该装作没明白,还是怎么样?

婉宜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多少懂一些了,再加上堂妹婉清出生那会儿她也记事了,四叔表现得又如此明显,婉宜便只是偷偷地笑。

从正门到厅堂,要过好几道门槛。

陈敬宗硬是一直守在华阳身边,一次次地提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