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延安府。
绥德军韩家村外多了三处新坟。
朔风呼啸,纸钱飘扬,呜呜的哭泣声令人心酸。一直坚强的少年郎韩奇回到家乡,再也忍不住了。拜倒在父母,兄长的坟前,嚎啕大哭成了泪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何况是一个八九岁就孤苦伶仃的少年,任凭心性再顽强坚韧,终究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触景生情。哭声令周围唐彪等众喽啰无不抹着眼角泪痕。
唐彪准备上前安抚“逝者已逝,生者发愤图强”之类的话。忽从左边树林中转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十多人,骑着高头大马,提着竹篮,有说有笑。
唐彪并众多亲卫当即警惕起来,纷纷摸向刀柄。那队官兵也见到一群骑马拿刀的汉子止住说笑。他们能够察觉得出这一群人浑身杀气,绝非良善。
“呔,你们是何……”最前面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看到百多个大汉扎堆汇聚,本想喝问来着,可看着在几座坟前嚎啕痛哭的少年立马止声,翻身下马。默默拿着鸡鸭果品,香烛纸钱,如坟前烧香。
原来也是拜祭之人,唐彪等人暗自松了口气。
那军官带人在旁边的几处坟包上香祭拜完,好奇地打量那个跪地不起嚎啕大哭的少年,上前几步:“小兄弟,你是韩家村哪户人家?为何这般面……”
只是声音嘎然而止,只因那军官看到了三座新坟墓碑,揉揉眼睛发出怪叫
:“啊,勇叔,慧婶……”
“嗯?你…你是五五…五哥?”韩奇止住哭声并转过头来,上下打量那魁梧的军官,试探着问道。
“小七?你是小七?”那军官也是认出来。
“五哥,我爹娘我哥,全没了。”韩奇见对方点头,也发现对方相貌与自己印象中的吻合,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嚎啕大哭,起身扑向那个军官。
那个军官也是韩家人,名字叫韩五。说起来跟韩奇算是五服内的堂兄弟,年纪与韩奇兄长韩柳相仿。只是后来韩五投军,韩奇一家投亲奔镇戎军。
两家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不过那时候韩奇也有六七岁,却记得韩五,孤苦伶仃的他没有一个亲人,见到同族大哥,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些年积攒的苦楚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过了良久,少年止住哭声。
韩五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慰,望着墓碑咬牙切齿地问:“小七,当年,我听说你一家前往镇戎军投亲,你哥还托人送信与我说郭得甚好,为何如此?”
“呜呜,全赖张家,还有那曲家也并非什么好货。”韩奇想起往事又伤心起来哽咽,抹了把泪水。强忍哭泣,把自家投亲不成,举目无亲之际。先在曲家谋差事衣食无忧,到家父亲凭借打猎本领获得曲家赏识。后来养鸟被张家人记恨行凶打死,曲家偏偏又不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详细说来。
“哎呀,我的好兄弟,你死的冤呐
!”韩五听到自家族叔被无辜打死,气得咬牙切齿。儿时玩伴告官不成也被打死,按捺不住,虎目含泪。大声吼叫。
周围百多人静静的听着,没有人说话,出奇的安静。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能够体会这种无助。包括那十多个官兵,人人脸上浮现愤慨之色。
“五哥,从几年前我就成了孤儿,时刻想着报仇雪恨。”韩奇想到这些年来凄凉,泪水再次决堤。
韩五看着这个瘦弱的少年,想到其流落街头心中不忍。紧紧的搂着他:“小七,别哭。你还有我这个兄弟,张家,即便弃官拼命,也要为你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