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火车站总部大楼,大厅一角;许文强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热茶。
偶尔瞥一眼旁边坐着,双目红肿、微微还抽泣的冯程程。
他大抵是明白过来了——冯程程跟着他来了瀚海,原因恐怕是冯程程现在只认得他了。
便似抓着根儿稻草。明明知道瀚海是仇家,也硬着头皮跟来。因为除此,冯程程没有别的选择。
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逢着这般变故,脑子里早是一团浆湖,没了想法。
只下意识的跟着认识的人。
而眼前,她只认识许文强——虽只萍水相逢。
只是这接下来嘛...许文强暗暗摇头。不让来却要来,仇家这里,知道了不知怎个下场。
但他大抵是管不着的。
来到这瀚海大楼,看着这大气堂皇,许文强心下许多感慨——这气象,瀚海果然不一般。
他此前一直在京师,而京师,此前多年一直是风暴中心;但京师的发达程度,显然比不了上海滩。
京师不是没有豪华之处,但更显古旧传统;上海滩的华丽之处,则在于它是前沿,各个方面都比京师开放的多。
像瀚海总部这样的地方,京师是绝对找不出来的。
问了前台,说找方艳云,老同学云云;前台便请他们在旁边沙发坐着休息,又端了热茶、点心,这儿不是酒楼、客栈,但服务态度无疑极好。
又说了马上打电话,打完了电话又说方艳云马上过来。
许文强坐着喝着热茶,随着时间,心里竟渐渐有些忐忑起来。
——方艳云看到他这模样,会不会瞧不起他?
这般心思了。
等方艳云踩着高跟走进来的时候,迎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许文强站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艳云打量着他——旧的西服,旧的皮鞋,还有憔悴的神情和胡子拉渣——方艳云眼神恍忽了一下——比起她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许文强,眼前的这个,几乎是两个人。
她轻轻一叹,笑道:「老同学,好久不见。」
...
董红玉送走了总商会的干事,轻轻吐出口气,揉着太阳穴,靠着椅背,颇为有些疲倦。
这几天,她最忙。
忙不说,心也累。
偌大一个市政厅,跟个垃圾场似的,一帮人除了知道捞钱,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种种问题堆积成山,却没人去解决;就像个庙,里面全是泥塑的木胎!
她要梳理市政厅的秩序,斥除那些不干事、干坏事的,提拔有能力的、安插自己的人...
要跟商会的人打交道,要跟洋鬼子打交道,要跟其他的官员打交道...
整个一团乱麻。
得亏有欢颜和钟离打辅助,税务总团那边,阿文也亲自过来站场子;更有赵景阳派来的一队内卫予她指使,否则必定举步维艰。
….
在一堆恶臭的烂泥里头,雪白的花儿须得带着熊熊的火焰。否则很快就会变黑!
好在她手腕高强,几天下来,渐渐梳理出了一些门路。
刚刚商会过来的干事,就于杭兴的问题,跟她探讨过一阵;探讨的是于杭兴死去之后,跟官面沾边的事儿的解决办法。
揉了会儿太阳穴,稍作放松;董红玉又喝了口冷茶,重新振奋起精神,思索着怎么把市政厅彻底梳理通透。
这事并不好办。
虽然是一帮泥塑的木胎,但一个二个,背后都有靠山。要拿下这些人,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儿。
得有把柄。
她琢磨着,回家后,得好好翻翻赵景阳的书房——三毛风闻部打探到各种隐秘消息里面,应该有她需要的。
只要掌握了这些人的把柄,便自然有办法拿捏。
清理污垢,引入清水,使这一摊子活泛起来,然后才能把上海滩改造成自己理想的模样。
使上海滩成为一个重要的支点——和志同道合人的人实现伟大理想的一个支点。
电话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