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脸道士看着眼前诸多陶俑,心里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要说陵区修筑坚固的砖城墙只是为了衬托赵不祥的身份地位,那城墙上放置如此多的陶俑是为何?偏偏这些陶俑与寻常的人形殉葬俑还不一样,既非手持兵器的卫士俑,也非操琴起舞的舞乐俑,身上的服饰更是乱七八糟,鬼脸道士甚至还看到了两个道士模样的陶俑,这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虽然没有倒过先秦时的陵寝,但对于殉葬文化还算了解,像这种殉葬俑的葬制,其实就是以木、陶、石或金属制俑,取代人殉的制度,自周中期开始兴起,到秦汉最为盛行,不过人形殉葬俑的形象,从始至终无外乎奴仆、舞乐、士兵几种,眼前道士形象的殉葬俑还真是闻所未闻,鬼脸道士只感觉这座徽王陵,从进来后就处处透着古怪:那石碑上不知所云的藏头诗,脚下工程浩大的城墙,眼前姿势各异但唯独都立着的陶俑,这点也是最让鬼脸道士费解的,因为外围神道两侧的石像生都倒了个十之七八,怎么城墙上的陶俑却立着好好的,难道那场地震是沿着护城河震的?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想到这鬼脸道士就打算弯下腰,看看陶俑脚底下是不是有什么玄机把它们固定住了,这时耳畔的雨声渐急,豆大的雨滴如银河落珠般洒了下来,眨眼功夫四周已经被雨幕遮住,鬼脸道士还没等细看,手中的火把就被骤雨打熄了,何四娘在后头急声道:“道长别理会陶俑了,快先避雨吧。”
罗老七闻言急忙缩着脖子护住胸前火把往一旁城楼跑去,到了跟前对着大门就是一脚,那城楼的乌头门也不知锁还是没锁,直接被罗老七踹开半扇,口中招呼了声“道长四娘快来!”然后人一闪身就进了城楼之中。
何四娘和鬼脸道士也都纷纷跟了上去,而鬼脸道士在路过一具陶俑时,心中忽然一动,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但还没抓住便转瞬即逝,鬼脸道士咧了咧嘴,只能快步先进到城楼内,可刚进了大门,就看到前头的罗老七与何四娘正愣愣的站在门内,而在他们身前、城楼的大殿内,满满当当塞了不下百具陶俑,不过最让鬼脸道士惊愕的是,这些陶俑的脸都是朝着大门方向,好像一屋子的人正在密谋什么,忽然被三个人闯入后齐刷刷看了过来,纵是罗老七这般没心没肺的人一时间也不禁惊在当场,嘴上倒依旧不服,颤声道:“看…看鸡毛啊。”
罗老七这句壮胆的话自己没怎么地,倒让何四娘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鬼脸道士在后头无奈道:“和陶俑吵架你也算头一人了。”说着走上前,将自己的火把在罗老七的火源上引燃,然后举着火把在大殿内打量了一番。
这座城楼看高度应该分上下两层,下层的殿内除了摆放的陶俑,还堆满了数不清的兵器,其中多是弩、弓箭、雷石和滚木等守城兵器,鬼脸道士看到那一垛垛码放整齐的箭矢,真就如同进到了城垣箭楼下的武器库中,口中不禁讶异道:“赵不祥还真把自己的陵区,给建成了座固若金汤的城池?这他娘的打场仗也够了。”
何四娘在旁分析道:“会不会是因为赵不祥戎马一生,所以有了执念,甚至死后也想着备兵驯马,在阴间继续征战。”
“都死了还和谁征战,造阎王爷的反啊。”罗老七插口说道:“依洒家看肯定是墓里面埋的宝贝太多,才弄这些假模假式的玩意吓唬人,不然有本事拿弓射洒家一个?”说着嫌身前的一具陶俑碍事,一巴掌给抡了过去,鬼脸道士阻拦不及,看着翻倒在地的陶俑刚想斥责罗老七莽撞,脑中忽然就想起了在先前的疑惑:外头那些陶俑放置了千年,期间不知经过多少日晒雨淋,面部白色的涂料根本没道理保存的那么完好,甚至整体都没多少风化的迹象,鬼脸道士想到这顿时觉得不对劲,急忙上前凑到罗老七抡倒的那具陶俑跟前,然后右手掏出龙鸣刀,举着火把在陶俑面部颧骨位置割了起来,锋利的龙鸣刀划到陶俑上脸上根本没有陶土的触感,而是割在牛革上的感觉,等割出道口子后鬼脸道士将刀一翻,就发现刀锋处竟然是层皮革,而皮革下头,赫然露出了一块森森的白骨。
鬼脸道士三人在看到硬皮之下的白骨后,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何四娘毕竟是个妇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吃惊道:“道长,这…这陶俑是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