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夕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那就去死”四个字像尖刀扎在她头顶，一点点的扭动着朝下往她身体里钻。</P>
这种绝望的痛，她曾经经历过一次。</P>
就是视频里那次，差点被人强迫后，又被温月居高临下的羞辱时。</P>
那次，温月说让她不如去死。</P>
她就想，温月凭什么用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来羞辱她呢？</P>
温月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不用努力就能有花不完的钱，穿的一件衣服就能抵普通人好几年甚至贫苦人一辈子的工资，温月有什么资格这样羞辱为了生活而不得已出卖自己的她。</P>
那天，她就感觉到这种痛，的确让人不想再活着。</P>
而现在呢？</P>
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又被温月的死轻易带走，她的生活忽然间就一团糟。</P>
她不过是想再为自己努力一次，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P>
他却让自己去死。</P>
为什么？</P>
难道她真的就不配拥有幸福吗？</P>
温夕闭上眼，眼泪落得汹涌。</P>
她想，既然温月能用死来博取同情，她为什么不能？</P>
温月死了，宫宸会后悔。</P>
那如果她死了呢？</P>
她死了，宫宸会不会更痛苦？</P>
宫恒夜呢？</P>
她死了，她种下的那颗种子，也一定会在宫恒夜心里头生根，让他永远处于疑惑和后悔之中。</P>
温夕唇角勾出诡异的笑，颤抖着手握住了桌上那把早就准备好的刀子，打开手机视频拍摄。</P>
用力朝手腕割下去的时候，她紧咬住牙根，疼痛让她面色雪白，她却始终直勾勾盯着手机屏幕，轻哑着声音开口：</P>
“宸哥哥，我知道你恨我，你觉得是我害死了温月。那现在，我就把我的命赔给你，你不要再恨我好不好？下辈子，我再做宸哥哥的妹妹，你不要再对我有愧疚，我也不要再喜欢你，我们就做一对最快乐最简单的兄妹，好不好？”</P>
“爸爸妈妈，哥哥，夕夕好疼，可是夕夕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下辈子夕夕再做你们的女儿，做哥哥的妹妹。下辈子不会再有那分开的18年，我们会成为最幸福的一家人。”</P>
“小夕阳们好，我是夕宝。对不起，不能再走下去了。谢谢你们爱过我，也恨过我。如果有来生，希望我能干干净净的来，做一颗灿烂的朝阳，不再让你们失望。永远爱小夕阳们的，夕宝。”</P>
最后，她看着手机屏幕，一边流泪一边说：“哥哥，你还记得吗，那一年你跟我说我们都不会死，都会逃出去，你说你一定能带我出去……哥哥，那时候我好累，真的已经跑不动了，是你把我背起来，背着我跑。现在也是，哥哥，妍妍跑不动了，妍妍好想哥哥，可就连哥哥也不要妍妍了。那妍妍拼命的活下来就再也没有意义了……可是哥哥，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妹妹。”</P>
四个视频，她发到了四个不同的地方。</P>
然后，她笑着闭上了眼。</P>
~</P>
这些天宫恒夜虽然没来医院，不过程永安每天早晚都会到温月所在的病房查看，把她身体的情况汇报给宫恒夜。</P>
一句话说，就是一直没有变化。</P>
不过对宫恒夜和温月来说，现阶段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P>
至少这证明，温月的确还有活过来的可能。</P>
只是到底要怎么复活，两个人还都不是很懂。</P>
爱？</P>
爱到什么程度？</P>
变成脑瘫那种程度吗？</P>
宫恒夜沉默了下，对温月说：“要不，躺上去试试？”</P>
电视里不都那么演的吗，躺回身体里就能活过来。</P>
温月闻言点点头，“那我试试。”</P>
他身边的程永安却是神色古怪，“知道你对她有心思，不过这也还是重口了点吧？”</P>
宫恒夜懒得搭理他，看着温月躺上了床，和她的身体合二为一。</P>
他眉心轻动间，她很快又坐起来，烦恼的对他摇头，“不行啊。”</P>
宫恒夜皱眉：“没用。”</P>
温月气呼呼瞪他：“那你来呀，说不定你躺上来我就活过来了呢？”</P>
程永安无语：“不是，宫老九，我这是好心劝你别再为一个已死之人伤心。你不领情就算了骂人做什么呢？你有用那你躺去吧，想怎么躺怎么躺，我绝对不拦你。”</P>
宫恒夜：“……”</P>
两个笨蛋！</P>
他闭上眼缓过这种心脏梗塞的感觉，冷冰冰道：“去你办公室。”</P>
他过来，不完全是为看温月的。</P>
还为了这两天他情绪的起伏以及不断滋扰他的噩梦，他觉得，自己是应该看看医生了。</P>
进办公室前，看程永安先进去了，他才转身低声对温月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P>
温月以为他要和程永安说什么机密的事儿，点点头，“好。”</P>
顿了顿又说：“我去病房等你吧。”</P>
“嗯。”</P>
宫恒夜揉了揉温月的头发，“乖点儿，别乱跑。”</P>
温月乖巧得很，“放心吧，我不会乱跑了。”</P>
宫恒夜这才放心，转身进了办公室，门关之前程永安的声音传来，“跟谁说话呢？”</P>
“白月光。”</P>
“老九啊，你这病得不轻啊……”</P>
“不然来你这儿做什么？”</P>
“……”</P>
接着，门关上听不到了。</P>
温月傲娇的哼了哼。</P>
终于承认她是白月光了吧。</P>
她控制不住地弯了唇角，开心的回到自己的病房，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你真傻，死的时候容易，现在想活过来，难了吧？”</P>
早知道自己是宫恒夜的白月光，她肯定不会自杀。</P>
直接找他，当场婚礼换新郎，让宫宸叫自己小婶婶，多爽啊。</P>
温月叹气。</P>
现在想来，自己自杀之前做的那个梦其实就在提醒她，只是她被那个视频彻底弄崩溃了，没反应过来。</P>
笨蛋，活该。</P>
程永安的办公室里，宫恒夜刚在躺椅躺下，放松身体闭上眼，手机就响了。</P>
一个视频。</P>
看着又是个陌生号码，宫恒夜是不太想打开的。</P>
可喉咙滚动间，鬼迷心窍的还是按下了播放。</P>
接着，女人沙哑绝望的声音就响遍了整个办公室。</P>
一声声哥哥，一声声妍妍，不止让宫恒夜彻底变色，也让旁边的程永安惊呆了。</P>
“妍妍？”</P>
程永安吞了吞口水，“阿夜，是妹妹吗？”</P>
陪宫恒夜经历过整个治疗阶段的程永安当然知道妍妍是谁。</P>
只是，也太令人惊悚了吧。</P>
不是已经死了二十几年了吗？</P>
从哪儿钻出来的？</P>
他凑到手机屏幕前，看到屏幕上的女人时瞳孔一缩。</P>
卧槽，这不是温夕吗？</P>
“这什么情况，温夕怎么会是妍妍？不是，她这是在自杀……”</P>
话还没说完，宫恒夜已经起身，一边拨通了黎锐的号码。</P>
细听，声音紧绷，“马上让人去温家，不，联系温家人，让他们查查温夕在哪儿，然后马上联系就近医院派人过去……”</P>
他说着话，拉开办公室门快步离开。</P>
程永安皱紧眉。</P>
温夕是宫妍？</P>
这比温月的尸体死而不腐还让他觉得玄幻。</P>
他想了想，也顺手脱了白大褂快步跟了上去。</P>
宫恒夜收到视频的时候，温家人也收到了，所以黎锐很快就发来了温夕公寓的定位。</P>
宫恒夜正要上驾驶座，被程永安拦住，“你这状态开什么车，我来。”</P>
他把宫恒夜赶到了副驾驶去。</P>
宫恒夜没有拒绝。</P>
他此刻的确很乱，大脑一片空白。</P>
温夕视频里说的那些话，让他感觉到了恐惧。</P>
那是只有他和妍妍能知道的。</P>
宫宸也不可能会知道。</P>
所以，温夕真的是妍妍吗？</P>
记忆中那些血和刚才视频里那些血混合在一起，抽打着他的神经，几欲断裂。</P>
而这次，是他让她去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