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终他却没有这么做。</P>
他没有复制自己整个记忆进入游戏，而是让那个世界的他，成为一个全新的‘他’。</P>
他唯一给‘他’的，只有他对你的情感。”</P>
宫攸海缓慢的说着，说宫恒夜的过去，说他的痛苦，说他对她的喜欢或者，爱。</P>
温月神色怔怔，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男人平淡却温柔的眼神，泪流满面。</P>
难怪，她当时就怀疑过的，怀疑为什么病毒单单侵袭了宫恒夜一个人，怀疑宫恒夜的白月光根本不是游戏里叫温月的角色，而是她。</P>
所以，她当时是对的。</P>
他在游戏里一直等着的人就是她。</P>
她如果是温月，那温月就是他的白月光。</P>
她如果是温夕，那温夕就是他的白月光。</P>
而宫攸海之所以告诉她这一切，其实很大部分也是因为，他为自己的孩子不甘。</P>
虽然知道不该怪温月，可他也是一个父亲。</P>
看着自己那么优秀的孩子，受了那么多的折磨那么多的痛苦，却连一声‘爱’都不敢告诉她。</P>
宫攸海做不到那么大度，所以他继续说：“我当时其实也很惊讶，我问他为什么，好不容易做出来了，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为什么又要放弃？”</P>
“这孩子告诉我，因为他想要成为一个全新的自己，再来和你相遇。他不想让他的过去成为你的负担，不想让他的痛苦成为你的痛苦。</P>
他不想要你们之间有那些沉重的过去，他也怕，偶尔会忍不住，因为过去的痛苦伤害到你，让你难过让你委屈。</P>
他希望，在他创造出来的世界里，他就是全新的他。而你，也是全新的你。”</P>
宫攸海的话像是唤醒了温月久远的记忆，又或者，其实在她的角度来看并不算太久。</P>
她记得，宫恒夜因为宫妍做噩梦，醒来时跟她说的话。</P>
他说：“你应该怪我，怪我把我的噩梦强加给你，妄图用它当做伤害了你的借口，理所应当肆无忌惮心安理得。”</P>
“如果我以后不小心再次伤害了你，也不要因为我的痛苦就轻易原谅我，因为那是我的，不是你的。</P>
我没有资格把我的痛苦加诸给你，所以如果你感觉到了不舒服，你可以发脾气，可以骂我甚至打我，不要害怕因为你的任性会惹我厌恶……”</P>
看，他从未变过。</P>
两个世界的他，就算没有相同记忆的他，却始终都是一样的。</P>
温月捂住脸，眼泪在指缝间肆意。</P>
她甚至因为这些，忽然想到文案撰写的最初，写到宫恒夜家世那条线的时候，她用尽了自己的狗血之力。</P>
提交上去后，有一天开会，部门主管问这么狗血的剧情到底是谁的主意。</P>
她弱弱的举起手，主管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几眼，当时什么也没再说。</P>
可后来这个狗血的剧情被通过了。</P>
其实当时他看到这么残酷的剧情时，是不愿意的吧。毕竟他想要的是新的开始，他应该也想重新活一回，能快乐一些。</P>
然而这是她写的。</P>
所以他还是答应了，接受了这段剧情。</P>
温月也是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她虽然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可她的潜意识还是有过去的。</P>
她笔下的宫妍不就是她自己吗？</P>
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宫妍’。</P>
剧情里的宫妍就是小时候的‘她’。</P>
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愿意接受。</P>
他也不是不知道，接受了这样的剧情设定，那么他在另一个世界也会经历一段痛苦。</P>
所以说，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拟，他从来没有解脱过。</P>
而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拟，他的痛苦好像都是她带给他的。</P>
难怪，阿夜那时候问她，文案是不是她一个人做的。</P>
他那么聪明，他比她早很多，就已经猜到了答案。</P>
温月用力咽下喉咙里的疼痛，声音嘶哑的问宫攸海，“那他，为什么要让游戏关闭，为什么要让我回来？”</P>
如果温夕的事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P>
宫攸海叹息，“在你进入游戏世界后，他整个人比以前更加沉默。知道你和另一个他，在另一个世界真的相遇并且相爱，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会感觉到快乐，还是更加痛苦……”</P>
说到这里，宫攸海说：“不过最终做这个决定，还是因为那个疯掉的玩家。让他忽然也意识到，他为了圆自己一个幻想，结果其实还是在伤害你。他觉得自己错了，不该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所以他后悔了，他想让你，清醒过来了……”</P>
温月低垂眼。</P>
浑身都在颤抖。</P>
好久，又轻声问，“那他，为什么忽然……”</P>
那两个字她甚至无法说出来。</P>
宫攸海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P>
他说完，“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我还有事要先离开，你要坐我的车还是……”</P>
温月摇头，“我想再陪陪他。”</P>
他等了她十几年，她已经来晚了，想多陪陪他。</P>
宫攸海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开了。</P>
温月站在墓碑前，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小声跟他说：“对不起，我不想哭的，可是我忍不住……”</P>
这些天，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眼泪要哭干了。</P>
在他面前，她真的不想哭，不想让他看到了更难过。</P>
可是真的忍不住。</P>
好像除了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P>
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慢慢黑了下去，阴云汇聚，冰凉的雨水落在她的头发，她的脸上。</P>
隔着雨幕，她和照片上的他遥遥相望。</P>
宫恒夜，你给了我一场绚烂，又想让我清醒。</P>
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问问我到底想不想醒来？</P>
还有一句话，其实你说错了。</P>
他说：她是月，他是夜，是她照亮了他。</P>
可是阿夜，月亮只有在夜里才会显出光明。</P>
是夜的存在，让月明亮。</P>
没有了夜，其实也就没有了会发光的小月亮……</P>
(所以在游戏里，小月亮为什么会是阿夜的白月光，你们知道了吗？</P>
爱她不是无缘无故，而是生来，就为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