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暗暗摇头，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和王法慧在一起播种的次数要比谢道韫多，可她迟迟不见有喜，是不是跟酗酒有关系。</P>
自己也劝了多次，但她还是我行我素。</P>
几个女人在一起说话，自己又插不上嘴，只得默默地听着。</P>
这时，司马熙雯已经吃罢了饭，对谢道韫道：“令姜，合不合胃口？想吃什么尽管说，现如今你要多吃才好让我那未出世的孙儿健壮起来。”</P>
“大娘，您不必太过费心，腹中小儿并没有这么娇贵，有一次我嫂子在外遇到大雪封路好几天没有吃喝，硬是生下了一个孩子，后来活蹦乱跳的，还是个骑射的好手呢。”贺蔚白净的脸上只有双颊一片绯红，轻描淡写地说道。</P>
司马熙雯和王法慧、谢道韫、陈鲁之四个女人听得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P>
只见贺蔚豪放地端起酒盏，遥敬了斜对面的王法慧，二人心领神会，又是一饮而尽。</P>
贺蔚摸着身边正在低头啃着一根羊排的拓跋珪道：“我怀孕五个月时，夫君就病故了，照顾我的人就少了许多，吃得也不如以前，但涉珪出生时重达十六斤。”</P>
司马熙雯瞪大了眼睛盯着贺蔚道：“你莫要妄言，这么大的小儿如何能生产的出来？”</P>
“这有何难，剖腹嘛。”陈望在旁插言道。</P>
迎来了众女一片鄙夷的斥责声，“剖腹生子？那母亲不就没命了嘛。”</P>
陈望自知失言，赶忙低头假装剃鱼刺，不再开口。</P>
“小蔚，你快快讲来，是真的十六斤吗？”谢道韫一脸紧张地看着贺蔚问道。</P>
贺蔚扬起一张白里透红的大脸盘子，脆声道：“当然是真的了，非但如此，而且他，他六个月就会说话叫人了，什么叔父、祖父都能叫，所以陛下特别宠爱他，把我们娘俩接进了盛乐宫中。”</P>
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附近）是代国的北都，自从贺氏母子俩进了刺史府后，陈望对拓跋鲜卑的事情有意多关注了些。</P>
据羊昙说，他有次听到流民中拓跋鲜卑人议论过，代国国君拓跋什翼健和儿媳有染，这个儿媳又给公公生了个儿子，莫非就是……</P>
于是一边吃着鱼一边低头想着心事，蛮族人的心思，真是搞不懂啊，不过这个拓跋珪看起来是有些与众不同。</P>
四个女人更是惊讶不已，一起看着贺蔚，感觉她是不是已经酒醉而说的胡话。</P>
“不仅如此啊，其实我从来未对外人提及，怕引起夫君诸兄弟猜忌，”贺蔚自斟自饮，边幽幽地讲解起来当年：“生涉珪那一日，随陛下在迁徙途中，游于云泽，寝息之时，梦见日出室内，惊醒后看见一道光芒自窗中射向天空，随之腹中忽然一动，若有所感。”</P>
正值夜晚，中堂内无人说话，连丫鬟们也屏住呼吸听贺蔚一个人讲。</P>
听她说着，陈望不禁汗毛孔都竖了起来，心道，这不就是远古至今传闻的一代名君，雄才大略之人主具备的出生条件嘛。</P>
秦始皇出生时，红光满室，白鸟飞翔，而他则背生龙鳞。</P>
汉武帝出生之前他爹梦到了一只猪从天而降，进入了汉武帝出生的崇芳阁。</P>
再看向身旁的贺蔚，她脊背挺直地跪坐在座榻中，彷如一座釉色温润的秀骨清像。</P>
暗黄的头发泛着金光，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一双水剪双眸宛似含烟的芍药。</P>
平日里觉得她也就是个普通鲜卑妇女，姿色比之王法慧、谢道韫相去甚远，唯有凹凸有致的高挑身材吸引了包括陈望在内的许多家丁目光。</P>
今晚看来也不差，以前可能是晋人和远在塞北的游牧民族审美观不太一样。</P>
此刻贺蔚的容颜似曾相识，不由得仔细琢磨起来，百思不得其解。</P>
耳中只听得司马熙雯啧啧称奇道：“如此说来小涉珪还应该是天神下凡，前途不可限量啊。”</P>
“哎，经历了这么多，我只愿他能平平安安在谯郡过一生就好。”贺蔚幽幽地叹息道。</P>
几个女人又叽叽喳喳地说起了生孩子的事情，陈望起身，辞别了大娘，去了后院。</P>
拓跋珪也早待够了，站起身来想随陈望一起，被贺蔚拽住又坐了回去。</P>
陈望回了卧房，径直去了西侧的谢道韫房间，边看着窗棂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边想着白天在郡衙面试的几个人。</P>
脑子像过电影一般，沛县朱绰、范阳卢嘏、陇西李暠、丁零翟辽。</P>
又想起下午审阅批复的牒文里，有一篇是探马急报襄阳外城被苻丕大军攻破了，如今晋军死守内城。</P>
唉，这个朱序啊，又勇猛又忠心，哪里都好，就是鲁莽了些，做将军可以，但并非是统领一州的刺史材料。</P>
氐秦大兵压境，他自恃有沔水环绕，防守松懈，竟然被氐秦征虏将军石越偷袭占领了外城。</P>
又想到了拓跋珪，不行，不能让他再进书房了，这还了得，这里的书要是都让他看完，学会了，那我将来还能镇得住嘛。</P>
要看也得颍川陈氏子孙才能看。</P>
下定决心后，躺下沉沉睡了过去。</P>
翌日晨，听着鸡叫声，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卧房里已经明亮起来，转头看了看睡在身侧的谢道韫，正背朝自己，蜷缩着身子发出轻微地鼾声。</P>
于是轻轻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榻。</P>
来到外面的小厅，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上官服，戴上进贤冠，出了卧房。</P>
府内一片寂静，除了偶尔飞过的燕雀啼鸣，再无其他声响。</P>
向前来到第三进院内，闻到了东侧花园里传来的草木清新气息，耳中却听到了西侧练武场里有些声响。</P>
陈望走到练武场的月亮门前向里望去，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光着膀子手里举着一个最小的石墩，练习着臂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