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之，大豫是不是像当年的蜀汉后主，无可救药？”</P>
突然，陈望的声音带着寒意地传了过来。</P>
“呃……这个……”柏华没想到陈望突然问起这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禁沉吟了起来。</P>
“你是我府中旧人，直言无妨。”陈望并没有回头，依旧关注着东面战事，语气和蔼了许多。</P>
柏华鼓了鼓勇气，回道：“是，平北将军，或许西平公还年幼吧……”</P>
“唉……”陈望长叹了一声，没有再开口。</P>
良久，陈望转过身来，看了看走到西城门垛口前，看了看城外，战事已经结束。</P>
这里的战场是他率军穿过腾格里沙漠后的第一战场，秦军根本没有料到从北面的沙漠中会出现敌军，而且是五万彪悍无比，生龙活虎的骑兵。</P>
在这些善骑射的朔北骑兵面前瞬间土崩瓦解，四散奔逃，根本组织不起有效反击。</P>
此时在朔北骑兵的看押下，大批俘虏牵着骆驼，正向金昌城内走来。</P>
陈望跨上紫骅骝，带着众人沿着城墙向南城门驰去。</P>
一路上看着城内的战事也接近于尾声，只有东城门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厮杀。</P>
那里是吕光军中精锐，正在做着顽强抵抗。</P>
无奈大势已去，被杨定、李暠、贺染干等人团团包围，全军覆灭只是个时间问题了。</P>
巡视了一圈过后，众人下了城头，回到了郡衙对面的民宅。</P>
陈望先安排柏华及秦二等八人去后面歇息。</P>
辛恭靖和侯辰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平北将军，现俘虏秦军一万余人，西域良驹万余匹，骆驼两万多头以及驮的金银珠宝皆已入城，在西面城墙下看护了起来。”</P>
“很好，先歇息一下，待战事全部结束再做处理。”陈望命亲兵给他们倒水，然后思忖起如何处置这些人员和物品。</P>
自己现在之所以富可敌国，可以买通朔北诸部出兵并资助拓跋珪继位后立国使用，都是两年前在武平县城截获氐秦败军所得。</P>
这两年为了建设比兖州大了数倍的中原地区，以及这次去朔北，都花费了不少。</P>
吕光这一大批从西域非法所得的财宝，比淝水大战红利还要多，无疑是自己目前最需要的。</P>
边想着，他眯缝着眼睛偷偷看了侯辰一眼，见他一副心神不定，坐立不安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P>
这些蛮族胡人的确是贪财啊，该怎么分呢……</P>
陈望眯眼看着案几前铜炉中燃烧的木炭，陷入了沉思中，其实还有比瓜分战后财宝更大的事儿。</P>
作为一个胸怀天下的人，身边没有张良、萧何，也没有卧龙凤雏，只能靠自己了。</P>
不知何时，陈望的思绪被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和铁甲叶子的金属声打断。</P>
外面的喊杀声、喧嚣声也渐渐减弱了。</P>
杨定、李暠、贺染干、奚牧、代题、纳沿几个人带着满身的寒气及血腥气走了进来，原本不大的厅内挤得满满当当。</P>
众人一起向陈望施礼，李暠躬身道：“禀平北将军，秦军大部已被歼灭，投降者有两万余人，康盛被杨定刺死之外，吕光、杜进、姜飞全部活捉。”</P>
陈望知道彭晃已然在凌晨他们刚出腾格里的第一战中就死在了乱军中，这样四大天王和吕光被一锅端了。</P>
这一下没心事了。</P>
他高兴地拍案而起，“诸位部帅、将军们辛苦了，吕光等人现在何处？”</P>
众人分开两边，李暠指着外面道：“都在院子里。”</P>
陈望负手，迈着沉稳地步伐，向外走去。</P>
到了厅外台阶上，看见院子里每两名骁骑营亲兵看护着一名满身血污，发髻凌乱，身穿白色襦衣之人，一共是三人，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P>
陈望一皱眉，对身边的李暠问道：“他们的衣甲呢？何必如此对待大将。”</P>
李暠看了一眼身旁的贺染干等人，摇了摇头，无奈地道：“都被他们手下给扒了。”</P>
苍髯如戟的代题豪放地哈哈大笑着道：“广陵公见笑了，我们都是粗人，看着他们身上的金甲值钱，头盔更是镶着宝石，部族兄弟们就抢了。”</P>
陈望看着狼狈不堪地三人，其他两人不认识，但吕光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但陈望永远忘不了那一战。</P>
因为山桑城外的涡水河畔大战是他一生中的第一次阵地战，对手是以王猛统帅的氐秦骄兵悍将。</P>
往事历历在目，那时的吕光三十出头，手舞一杆亮银枪，锋芒毕露，锐意十足，豪情万丈。</P>
他作为氐秦先锋，是那场大战中第一个率军杀过来的将领，和毛安之之间的厮杀那是惊天地泣鬼神。（本书二卷11章）</P>
现在再看垂头丧气的吕光，陈望唏嘘不已，真是胜者王侯败者寇啊。</P>
他缓缓地责备道：“世明，我好心放你回关中，为何中途反悔，攻取我凉州数郡，非君子所为也。”</P>
吕光扬起满是灰烬血污的脸，看着陈望，有气无力地道：“天王薨逝，我已无处可去。”</P>
陈望看着吕光那张原本英武冷峻的脸，如今在西域长期沉迷于酒色而虚肿烂胖，变了形，不禁摇头惋惜。</P>
他徐徐地道：“世明啊，你还是野心膨胀了，如果你能恪守承诺，顺利回到关中，凭你手中的十万精锐大军，远胜姚苌、慕容冲等人，你们的大秦复兴并非难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