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阑人静,一道白影轻开房门,慢步跺入,淡粉色轻纱后是女孩沉睡的眉眼与清浅的呼吸。</P>
不知梦见了什么,她秀眉微蹙,连带呼吸也多了几分急促。这时,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按压上她眉心,璀璨柔亮的银光瞬间漾满整间屋子……</P>
花千骨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久到她双腿乏力,嘴干口渴,躺下时连看天上的星星都觉得是水里自由潜跃的鱼儿身上的鳞光在闪。</P>
一念至此,自己都觉荒唐。</P>
上次是白鹿,这次又会出现什么呢……</P>
她泄了口气,爬起来又在这个梦境里走出很远很远,直到头顶的黑布渐渐被亮得刺眼的白光取代,这个梦,才算彻底结束了。</P>
睁开眼,眼前却不是熟悉的白色帐顶和粉色纱帐,一个小小的人儿哒哒哒跑进来,掀开帘子直接耍赖似的趴到她身上。</P>
“娘亲,你终于醒了,你答应给我做的竹蜻蜓呢?这都第三天了……”</P>
娘亲好坏,骗他不抓螃蟹了却又不按约给他做竹蜻蜓,照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有新玩具啊……</P>
花千骨震住了,一下坐起,不可置信地捏住男孩的双肩。</P>
“你,你喊我什么?”</P>
不是她听错了吧……</P>
男孩疑惑地眨眨眼,问她:“娘亲你怎么了?”</P>
“不,不是的。”</P>
花千骨摇着头,眼睛一寸寸扫过男孩的眉眼,竟渐渐看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P>
但最可怕的,是这孩子居然……在喊她娘亲!</P>
一定是梦吧,一定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还有了孩子呢?</P>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P>
她推开小男孩急急忙忙下床,刚走出几步忽然顿住,犹疑着看过去,左手边赫然立着一面镜子,里面的女人长发如瀑,一身粉色睡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容貌绝美,身姿曼妙,形容慵懒。</P>
花千骨呼吸一窒,慢慢挪到镜子前,手指颤抖着将脸侧的头发拨去一边,耳后那几个深深浅浅的红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映入她眼底。</P>
她如遭雷劈地后退了一大步。</P>
男孩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很是担心:“娘亲,你是不是没休息好?鹤儿不要竹蜻蜓了,你去睡吧,早膳我已经吃了。”</P>
花千骨深吸一口气蹲下来,问他:“告诉我,你全名叫什么?”</P>
“嗯?”男孩微微皱眉,依言答道:“白鹤归。”</P>
竟,果真姓白……</P>
老天,这又是一个梦吗,可为什么如此真实?甚至她还能感到自己对面前这个男孩的那一种无法形容的亲近感,就好像……他真的是自己的孩子。</P>
可她跟那个人……怎么可能呢?</P>
大脑一片混沌,花千骨连思考都不会了,捂着额头拼命想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往常她陷入梦里面都能发觉到,最后也总能找到正确的路出去,可这一次完全没有头绪,仿佛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当然。</P>
这时,男孩突然朝她身后喊了声“爹爹”,花千骨旋即感到一道阴影罩住了她。</P>
白子画看看她又看看儿子,随手变出一本剑谱递过去。</P>
“别打扰你娘休息,去练剑。”</P>
男孩不情不愿的,但迫于父亲大人的压力,只能弯腰行礼,和花千骨说上一句:“娘亲再见。”</P>
别走。</P>
花千骨心里呐喊着,一抬头男人竟然蹲了下来,冰凉凉的手指宠溺地捏她的脸。</P>
“你怎么也学鹤儿蹲在地上,腿不酸吗?”</P>
被他这一提醒,花千骨果真觉得两腿酸酸胀胀的,特别是某个无法言说的地方,竟然……</P>
她红了脸,眼睛闭上,脑中不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假的假的都是假的!</P>
突然一阵悬空,她下意识惊叫一声,两手紧紧圈住面前人的脖子,见他正抱着她往床的方向走。</P>
她没来由地一阵胆怯,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干什么?”</P>
白子画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闻言低下头,故意逗她:“自然是睡觉。”</P>
睡觉?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P>
花千骨眼睛瞪大,一时话都不会说了。</P>
白子画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将人放到绵软的被子上,摇着头哑然失笑:“逗你的。”</P>
他在床边坐下,忽然伸手变出一个长方形锦盒,神神秘秘的。</P>
“打开看看。”</P>
花千骨紧张地瞧着他,没接。</P>
今日男人穿了一身对襟广袖白衣,长及膝的墨发用勾金丝白玉簪半披半束,胸前连着一串华贵的金色流苏,腰间束着宽边金腰带,说不出的清冷威严。</P>
这到底是不是梦,白子画现在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P>
花千骨脑子乱嗡嗡的,拿不准究竟该用什么态度在这诡异的情景下说话,万一说错了暴露了身份,这个梦境是不是就能解除了?又或者继续陷入下一个梦境?</P>
见她失神,白子画捏住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语带疑惑:“小骨?今日是你的生辰,怎么心不在焉的?”</P>
往常每每到了这一天她都会很高兴,基本不等他来就已经领着鹤儿下殿了,今早睡过头不说,还恍恍惚惚的,白子画有些担心是不是昨夜累到了她。</P>
“你……”</P>
花千骨目光落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又向上移看他的脸,眉头越蹙越紧,眼神越来越诡异。突然,她甩开那只手往后一躺,拉过被子兜头一罩,心说快睡快睡,醒了就正常了,醒了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P>
她的这番操作把尊上大人看得直犯迷糊,他倾身过去,隔着被子拍她:“小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师弟过来给你看看?”</P>
儒尊?儒尊不是一直在长留吗?该不会……</P>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一声高喊,笙箫默人未到声先至,驾着祥云慢悠悠而来。</P>
“师兄,千骨,你们弄好了吗?大家伙儿可都到了!”</P>
白子画喊了声知道了,又转头拉小骨的被子,“小骨?”</P>
别喊了别喊了,我听得见啊!被子里的花千骨紧闭着眼,银牙一咬露出半个脑袋,头顶上男人满含担忧的脸近在咫尺,冰凉凉的大手直接贴上她额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