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被一群官差模样的人围堵着在问什么,那群人的面色算不得好,甚至有些凶神恶煞,而周围住客你一句我一句莫不是悄声细语,花千骨凝神一听,竟听到了“奸细”二字。</P>
师父心疼她长途跋涉太累,因此随便找了个边陲小镇就落下来了,莫不是被这帮凡人误认成了什么坏人?</P>
来不及多想,她提着裙摆快步下楼,快到的时候听见白子画淡淡说着:</P>
“我不认识你们说的什么奸细,烦请让开。”</P>
若非不想多生事端,他根本不会理会这帮乱寻衅的凡人。</P>
守城将士多年来见过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没遇到过这样天人之姿的男人,清贵出尘,让人望而却步。可对方这身打扮一看就非富即贵,若不趁此机会宰一笔,待上面那位回来了,他和兄弟们又得食不饱腹……</P>
想到此,他表情愈发严厉,手中的短鞭在空气中狠狠一挥,带出让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P>
“不管你认不认识,今儿都得与我们走一趟,识相的就配合,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P>
周围士兵逼近一步,抽出半截刀刃,明晃晃的寒光吓得周围人大气不敢喘,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P>
他们大寒国国土面积小,多年来的天灾战乱导致庄稼无收,民不聊生,尤其是近些年国库紧张,边陲守军的日子愈发艰难。明明是保疆卫国的壮男儿,多数时候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一天一碗稀粥的窘迫境况截至现在已经持续了四年多,将士们迫不得已,只得使些手段另谋生路。次数多了,周围的百姓再不甘愿也只能屈服。</P>
像如今这种情况,他们心知这是外地人又被盯上了,但知道又如何呢?守军得吃饱才能有力气保护他们,再说了,他们只对外来的人宰得狠,对本地百姓只要吃的,谁又愿意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惹祸上身?</P>
周围人的冷眼旁观看得花千骨一阵火大,不过一想也是,互不认识的人能说上话就不错了,又有什么义务帮别人脱困消灾呢?</P>
从人群缝隙里挤进去,她酝酿了下情绪,一声柔肠百转的“夫君”猛然炸响在大堂,包括白子画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P>
轻移莲步靠过去,她小手握拳娇娇捶了他胸口两下,嗔怪:“夫君,你怎的耽搁这么久?妾身都要饿坏了,你买的吃的呢?”</P>
左瞧瞧右瞧瞧,她突然恍然大悟,转身震惊地看着愣神的一堆大男人,声若黄莺出谷,就是发怒的样子都娇媚动人,格外惹人怜爱。</P>
“各位官爷这样拦着我夫君是为何?我们不过一对路过的普通夫妻,该查的进城就查完了,莫不是还有什么未做全?你们说出来,我们补就是,何必害我饿肚子?”</P>
官差们都是一帮三十好几还未成家的糙汉子,哪里见过这样身段婀娜,娇美多姿的女子,一时看得痴了,反应过来后顿感惭愧。</P>
他们本就不是坏人,若非生计无法维持也不会故意挑人安罪名,身为男子的他们怎么也不该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为难,今日若抓了她的夫君,这位姑娘不就无人庇护了吗?那可太……</P>
正想松口,突然一道粗犷的女音插进来,来人一身暗红色紧身长衣,长相英气,长靴高马尾,腰间佩刀,明明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却叫人看着心生畏惧。</P>
花千骨嗅到了嗜血的味道,这女子……莫非是从战场上下来的?</P>
官差们纷纷色变,扑通一声跪下去,齐声喊:“属下见过陈将军!”</P>
陈将军不是随那位外出了吗,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这儿?此番被撞见,他们怕是免不了一顿军棍伺候了……</P>
陈风河看着他们心虚的样子冷哼一声,也不让人起来,走进来环视一圈,随即对花千骨说:</P>
“他是你夫君?”</P>
高傲的语气让花千骨心生不喜,却还是礼貌答道:“是,怎么了?”</P>
“不怎么,我看他一点不像城中人,最近敌国间谍奇多,将军那边查得尤其严,这般男子是必须严加审查的。所以”</P>
她侧眸给了官差头子一个眼神,对方愣了下,随即懂了,爬起来一挥手喝令手下:</P>
“把此人拿下!”</P>
花千骨惊了,一下挡到白子画身前,眉目冷凝,说话的语气也一改往常,针一样锋芒锐利。</P>
“他是我的夫君,想抓他问过我了吗?你们身为一城守军,滥用职权肆意给人扣罪名,对得起你们身上的职责和背后的百姓吗?”</P>
闻言,陈风河笑了,用很随意的眼神打量花千骨,语气浑不在意。</P>
“姑娘,我们有没有滥用职权可不是你能管的,夫君也好,陌生人也罢,我说了可疑那就是可疑。这儿是沧浪城,是将军的地盘,你若识趣就少说少管,什么叫明哲保身,相信你不会不懂吧?”</P>
花千骨美眸渐冷,上前一步寸步不让。</P>
“不懂如何?懂又如何?你想抓我就一定给你抓吗?”</P>
她想保护的人,任何人都不能伤害!</P>
白子画脸色同样不好看,却不愿小骨被这种事扰了心情,于是手伸出轻轻握住身前人的手,传音道:“别生气,为师自有分寸。”</P>
想抓他是不可能的,不管这些人抱着怎样的目的,他都不会束手就擒。</P>
陈风河看他们二人到了这般境地还在拉拉扯扯,眸子微眯厉喝道:“都愣着做什么?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P>
一开始是为了这个男人,可现在她对这个女人也不喜了,给脸不要脸,还敢与她杠,谁给的胆子!</P>
将军说了,沧浪城的地盘上,绝不允许不听话的东西存在,今日她就教一教这对苦命鸳鸯,什么叫识相!</P>
刀剑声起,周围的住客都被这阵仗吓到了,纷纷尖叫着抱头鼠窜,场面顿时乱作一团。而身处危险中心的师徒俩却不慌不忙,每次出手必一击必中,无论官差们从哪个角度攻过来,都摸不到他们的半片衣角,严重的还会被花千骨夺去武器,一刀背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P>
白子画打起架来和他这个人一样行云流水,比起悍匪一样的小徒弟,他显然更优雅一些,不过经过他手的官差也同样没有不受伤的。当意识到人群后的陈风河意图对小骨出手时,他冷眸一厉,夺过面前人手中的长刀反手一甩,陈风河手里的剑砰一下就被打断了,余力震得她虎口阵阵发疼,倒退许多步才稳住身体。</P>
抬头一看,那冰冷无情的白衣男人已经站到了粉衣女子身前,看她的眼神仿若死人。</P>
心底的寒意止不住上涌,陈风河明白自己今儿是带不走他们了,于是擦掉嘴角血迹,留下一句“你们等着”的狠话便匆匆离去。</P>
经此一事,原本入住的客栈是不敢留他们了,花千骨一脚踹晕某个还想暗戳戳搞小动作的官差,袖子一甩,大步走到柜台前用力一拍,躲在下面的客栈掌柜瞬间吓得一抖。</P>
“掌柜的,我知道你在底下,出来把钱给我们退了!”</P>
住也没住,连水都没喝,白给钱这事儿她是万万不干的。</P>
掌柜苦着脸爬出来,瞧一眼乱七八糟的大堂,想再商量商量。</P>
“夫人啊,您与您夫君今儿打这一架,小店桌椅板凳倒了一地,这损失……”</P>
他就一普通人,祖上无官家中无钱,开店也是要成本的,东西都坏了总不能分文不收让他们走吧,那他不得自己出钱修?那就亏大了。</P>
花千骨想了想,也是,是得给点补偿,不过是万万用不了全部的。反正架也打了,恶人也做了,再凶一点也无所谓。</P>
想着,她大步拐到柜台后面,把一脸懵的掌柜一拉一拽,自己找到抽屉将押金都取了,然后挑出二两银子放在台子上,笑眯眯拍拍掌柜的肩膀,说:</P>
“好了,多的钱我们拿走了,这二两银子足够你修桌椅板凳了,有缘再见哈。”</P>
话音落下,她与白子画并肩出了客栈,很快消失在街那头。</P>
“唉,歇息没歇息好,还白白损失二两银子,下次再让我看到那个女人,我非打她个鼻青脸肿不可!”</P>
敢打她师父的主意,找抽!</P>
白子画看她这义愤填膺的表情,笑了笑招了片云朵下来,边拉着人上去边说:</P>
“人对人的恶意往往是没有理由的,不要低估一个人的坏,也不能高估一个人的善,我们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不惹事也不必怕事。下次若再遇到这种事,你好好在旁边待着就好,莫要为了我冲上去与人争斗。”</P>
这丫头还是那样傻,明明自己肩背单薄,力量有限,却仍想着拼尽所有保护别人,明明他才是师父啊……</P>
花千骨没察觉他的情绪,反手将银子往墟鼎里一扔,笑嘻嘻仰头。</P>
“师父,这钱小骨先帮你保管着,什么时候需要了你记得和我说哈~”</P>
虽然,以她家师父的性子,永远不可能有需要的那一天的,哈哈哈哈~</P>
白子画说了声好,将人往怀里一拉,双臂搂紧,遥望远方的目光无限温柔。</P>
时间一晃过了十天,这十天里,白子画带着花千骨可以说是到处吃喝游玩,凡是路过的地方,只要花千骨觉得有趣,他们总会停下来逗留一会儿。或许一个时辰,或许半天,总之逛得差不多了才会启程去下一站。</P>
等第十一天早上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二人总算回现实世界了,花千骨睡眼朦胧,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翻个身,没成想“哎哟”一声掉到了地上。</P>
惨叫声刚起,床上的白子画跟着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发现床沿出现了一只手,紧接着露出自己那小徒儿哭丧委屈的小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