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东西毕竟带暗簧子,他也怕落云将自己麻翻,只是给她在凤尾村时,放在枕头底下安稳心神,添些安全感之用。
落云苦笑道:“你还不知道我?有时候想事情,顺手就拿了一个戴上了……哎呀,你别拔,固定着发髻呢,回头我将它收好就是了。”
就在闲聊时,城里的内河上划来了一艘艘小船。这些船上都载着大捆的烟花。其中有一大半是渔阳公主额外添银子,另外特制的烟花。
若是在京城里。虽然年节会放烟花,但是皇城之下,制式都是有数的,不可放太危险的。
如今出了京城,再无繁文缛节的约束,渔阳总算可随了心意,便定了个一百零八响的火将军。
这烟花的名字,就让人听着顺耳。
公主在春社祈福时,便豪迈地定上一套,除了祈祷大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外,还要祷告自己的夫君和儿子旗开得胜,一路长红到年尾!
待得楼下的锣鼓声响起,便是告示沿途街市上游行看热闹的人,烟火表演马上开始,请行人避让,小心火烛。
宗王妃她们也站起身来,随着众人一起走到了窗边。
渔阳公主满面喜气地指了指附近一艘船上满满的烟花筒子:“这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定的火将军,足足一百零八响,颜色花样也多,仿佛天兵天将布满天,听说好看极了!”
这话引得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恭维。
落云看不清,也没有去凑热闹。
突然,在一片酒香肉香里,她伸着脖子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然后轻声问身旁的韩临风:“这烟花表演还没有开始,我怎么闻着楼里似乎有硝石味道?”
韩临风闻言也抽了抽鼻子,却什么都没有闻到,于是他笑笑说:“内河来了运烟花的船,那么远,你也能闻到?”
落云茫然地环顾四周,又提起鼻子闻了闻,轻声道:“不对啊,这味道……似乎是在楼里……”
韩临风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知道阿云的鼻子比狗都灵。
硝石一类的物件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放在楼里厨房一类有明火的地方,岂不是要出大事?
难道是放烟花的不谨慎,将烟花拿到酒楼里了?
这满楼金枝玉叶,轻忽不得,所以他挥手叫来侍立一旁的庆阳,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带人下去查看一番,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庆阳领命之后,便带着两个人下楼去了。
落云却还是吸着鼻子,蹙眉道:“这味道……也太大了!似乎离我们不远啊……”
韩临风心念一动,腾得站起身来,凝神环顾四周。
这二楼因为专门辟来给贵人使用,所以桌椅摆设都重新挪动过了。因为许多桌子铺着桌布,看不真切下面的情形。
韩临风干脆走过去,挨个撩起了桌布查看。
现在女眷们已经回到桌子旁,正准备吃两盏酒,在等着燃放烟花呢。
他一个男人撩起桌布往下看,反而像是在看夫人们镶嵌了珍珠玛瑙的绣鞋,也太不检点了!
其他夫人吓得直缩脚,心道:难怪都说北镇王世子是个色胚,果真不假!他皇姑奶奶还在高堂上坐着呢,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起幺蛾子!
宗王妃的脸上挂不住了,低声呵斥道:“你这孩子!毛手毛脚的在做什么?”
落云虽然看不清,但是看着韩临风的身影移动,便知他在找寻气味来源,于是灵机一动,在一旁笑道:“我的猫儿阿雪不见了,世子在帮我找。它太淘气,我怕它抓伤了夫人们。”
宗王妃知道落云有只名贵狮猫,可是她这次来惠城,压根就没带猫来吧?这……不是在糊弄傻子?
还没等宗王妃再开口,韩临风已经手快地将整个屋子所有的桌布都撩起来看了一遍。
这些桌子下并无什么异物。
就在这时落云已经站起身来,在香草的搀扶下来走到了楼梯一旁。
在靠近楼梯位置,摆着一对临时安置的大花瓶,应该是店主人看贵人们到访,特意从自家里搬过来增添风雅的摆设。
韩临风看到了落云的示意,走过去往里一看,登时倒抽一口冷气——那花瓶子里明显塞了东西,一管管的样子。待他低头一闻,一股硝石硫磺的味道直冲鼻孔……
而且绕着这花瓶一侧还有一根长长的捻子,细细的一根,顺着楼梯的扶手很隐秘地垂了下去。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庆阳的一声暴喝:“站住!那长巾子里包着的是什,且给我看看!”
韩临风吩咐两个侍卫照顾好世子妃和夫人,又将花瓶里的药捻子折断之后,一个箭步冲下楼,正看见庆阳带人追撵入了厨房。
原来庆阳下去之后,带着几个侍卫迅速查看了厨房等靠近明火之处,到处翻查看看有无危险物品。
可就在这时,他一眼看到一个厨子突然蹲下,从柜子里用吸水的长巾子抱起两捆东西,然后转身准备走出厨房往后院去。
于是庆阳便折身追过来,准备将那人拿下。
听到了庆阳追撵过来的脚步声,那人突然折身,用一旁的灶火将长巾里的一个东西点燃,然后朝着身后使劲抛甩了过来,然后纵身跃出了厨房。
就在这时,酒楼里轰然一声响。厨房的门干脆全塌了,将庆阳他们堵在了厨房里。
而韩临风正好下楼,与逃出来的那个人走了个顶头碰。
那人一不做,二不休,就着门口燃起的火,将剩下的那一捆点燃,然后朝着韩临风 抛甩了过来。
韩临风看得分明,立刻脸色一边,飞身闪开。
此时不过眨眼的功夫,楼下却爆出了两声巨响。而那人朝着韩临风甩出的那包东西落到楼梯的台阶上轰然炸响,将整个天宝酒楼炸得微微直晃!
楼上的一干夫人被前后两声响,吓得是花容色变,纷纷嚷着“地震啦”一类仓皇之词。
落云也被震得身形晃动,紧紧拽住身旁香草的胳膊。
待响声过后,她紧声问道:“楼下怎么了?世子可安好?”
香草小心探头一看,有些急促道:“整个楼梯都被炸了,我们……下不去楼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韩临风的喊声:“阿云,你们没事儿吧?”
听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应该也没有受伤,落云这才半放下心,大声喊道:“我们没事,楼下的人可安好?”
韩临风此时已经被方才的炸药黑烟熏得鼻孔和嘴巴都是乌黑,他巡视盘查了楼下的伤亡。
有一个送菜的无辜伙计已经倒在了血污中,那脸已经炸得血肉模糊,看起来没救了。
而扔硝石药火的那人,已经被韩临风顺手勒住了脖颈,将他的脖筋弄断了。
厨房的门挨着楼梯,此时门口狼藉成一片,厨房里面的人暂时出不来。
韩临风暗自庆幸那脖子被弄断的那小子拿的硝石管子不够大,若他方才得机会引燃了楼上那两个大花瓶子,只怕整个二楼都要夷为平地了。
他下楼前已经将花瓶里的捻子给扯断了。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再回到二楼,将那两个花瓶里的邪物扔出去才稳妥。
可就在他想要叫人搬来梯子,好让楼上的官眷们先转移时,一支带着寒芒的冷箭裹着哨声突然从酒楼的门口袭来。
也不知从何处涌进来十几个蒙面的大汉,将酒楼里的侍卫劈倒之后,便纷纷涌了进来。
韩临风的反应很快,微微侧头一偏,那箭正好扎在了立在他身后的侍卫胸膛之上。
侍卫惨叫一声,应声倒下。
与此同时,黑衣人们手握利刃,一下子就劈了过来,将韩临风和和另外一个侍卫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三个黑衣人用鹰爪绳索攀住了窗户,快速朝着二楼袭来。
裘振这一次也是下了血本,非要治韩临风于死地!
他雇用的这些暗堂子的人都是武艺高强的亡命之徒,只要钱银给的充分,杀起自己的妻儿都不带眨眼的。
韩临风一时上不去二楼,又被这些人缠住,拖不得身,也是心急如焚。
再说二楼的苏落云虽然不擅长硝石一类,可方才两声轰响过后,也明白这一对大花瓶肚子里的药火才是重头戏,若是这对花瓶点燃,整个酒楼的二层都炸飞天了!
听到韩临风暂时上不来,她便让香草拎来二楼添水的水壶,将里面的水一股脑地都灌入花瓶子里去,那些硝石一类被打湿了便不怕它们再炸了,不然二楼放着两个大爆竹,想想都要心慌。
可是没过多久,那楼下就传来打斗的声音。韩临风还高声喊:“阿云,窗户爬上来人了,别让他们上来!”
其他的夫人们遇此情形,吓得如同鹌鹑,只面面相觑,原地不动。
而苏落云却立刻反应了过来,拽着香草喊:“快!到窗户边拿东西往下砸,不能叫歹人上来!”
她这一声喊,似乎惊醒了无数鹌鹑,渔阳公主率先醒腔,竟然一马当先,越过自己的侍卫,端起一把椅子冲到了窗户边,狠狠砸了下去。